听雨

云止于水

听雨
博山 李常萍


夜里，雨声四起。并不大的雨，在万籁俱寂之时，却听得清越，滴滴入耳，这是谁在静默无声的时刻，呢喃低语，给依旧无眠的人听去，却无法破解深意。敲字，思绪在回忆中游走。有雨默默相伴，是无言的熨帖。近十二点，关机，去洗脸，清凉的水捧在手中，拍在脸上，用力按摩每一寸肌肤，让它从静止不动中洗尽尘垢。

电话铃声。熟悉的云水禅心，是专为小乖所设。少年的声音从几百里之外清晰传来，刚刚从画室回来。你在哪儿？今天星期几啊？哦，原来放假了。我和你们的时间正好相反，怕打扰你们休息。我很好，吃得饱。要去洗澡。你赶快睡觉。从他零碎的话语中，生出很多心疼和感动。关了大灯，按开床头的。书房里，妈辗转反侧的声音传来。轻轻关了门，怕是灯光影响她入眠。

凌晨四点多醒来，人体生物钟形成后，如此固执，眼睛有些生涩。闭着眼听着，窗外渐次又起了雨声。真好。连绵的雨季来临了，不必匆匆穿行雨中去上班，可以任何时刻去雨中散步，也可盖着锦被枕着雨声入眠，拥被而读也是惬意的。

去买豆汁。穿了长裙，依旧有些凉。卖豆腐的大叔坐在树下，旁边是他的车子，白嫩的豆腐还冒着氤氲的热气。地上放着两个大铁皮桶，他拿了塑料袋，弯腰对准桶口，倾倒，扶起桶，起身把半袋子豆浆稳妥地递给我。他的右手少了一个手指，听说是铡草时不小心铡到，五指连心的痛唯有自知，生活一如既往。多日不曾出门卖豆腐。后来愈合了，再次开始了营生。每天五点多准时在幼儿园附近的树下买豆腐、豆腐脑、豆汁。他的豆汁有豆子的浓香，一元钱的豆汁，可以倒满满四大碗。这样的雨天，热乎乎的豆汁，温暖的心。

打扫卫生。小乖的房间，熟悉的气息。似乎隐隐看到，深夜，少年坐在杌子上，对着画板素描，蹲在床边削画笔，背对着门口看手机，安静沉睡着，在我离开时还不曾醒来，细微均匀的呼吸。为他掖好被角，盖好蹬掉的被子，蹲在床边静静看他沉睡的脸，依旧带着几分稚气，却总是有几分忧郁。而婴孩时，常常看到他睡梦中也笑得如花，咯咯咯的笑声让我也忍不住笑起来。或许童年的梦境，也总是美好的，人事物都值得开怀大笑。而渐渐长大，连梦也是带着压力的，让人蹙起眉梢。

小乖出生后，一直为他写成长日记，直到他可以写字。多希望他可以自己去记录自己的生命足迹。却是极少，偶尔的文字，我偷偷读来，都是灵气，只是会有错别字，有时就给改过来，不知以后还会不会再翻看，那些流年如水，往事如烟。我如他般大，尚不能如此流畅自然地表达吧。可惜，少年不喜写作。中学时，每到深夜，才在灯下作文。清晨，早已经收拾好，装在书包里。看过一些，工整干净的字体，带着他独有的稚气。却是每一篇文章都被语文老师作为范文，在全班阅读。那时，少年也是一身的光芒吧。

把他这半年来的画收拾起来，等挑出一张，去装裱了，挂在我的房间，也算是一种晤，见字如晤，见画亦如晤。

书架，在墙角，五层，摆满了。细细看每一本书名，我所有的书，会有小乖喜欢的，像是《热爱生命》、《野性的呼唤》、《飘》、《偷影子的人》、《无声告白》《李清照词》、《纳兰容若词传》、《狼图腾》等，还有他自己要的书，一整套的《格林童话》，大本的《安徒生童话》，去年生日的礼物《山海经》，再就是自己所买的书，三联出版社的《红楼梦》、《三国演义》，还有我们买重了的书，贾平凹的《自在独行》和一本新版的《人间词话》，素雅中有嫣红的花朵，一只白鸟似是凤凰，在扉页圆形的窗之上，里面是素白的。封面上写着：晚清以来，中国最负盛名的美学经典。那天看到他床头有此书，还因为我刚刚得来，就被他抢去看了。却是我们都选了了此书。怅然良久，雨声淋漓而来。

开了电脑。脚下是一块青花瓷图案的地毯，正好搁在桌子间，裸足放在上面，少了很多束缚。以前，码字，都是在书房，窗外是楼房之间的绿化带，有一间红瓦房子，一棵山桃树，旁边有蔷薇，春日，疏疏落落的桃花，开得灼灼，和东边的绿柳映衬着，竟有几分烟柳红雾之美，江南的意蕴慢慢透过窗棂而来。再望远去，是远山，是蓝天。

而今，书房成了妈的房间。书桌下满是箱子，若坐下连脚也伸不开，而白橡木的桌子，那么雅致沉静，清风徐来，这儿这样怡人悦目，右边就是书架，有些书已经很久没有翻开了。想起小乖，天热的时候，书房凉快，就让给奶奶住。冬日，书房很冷，他就搬到书房来，后来因为晚上学习，才搬回了中间的卧室。书房成了妈专有的房间。

淅淅沥沥的雨声，一直而耳畔，楼下是一片喧嚷，有个办辅导班的老师，在车库招了很多学生，简直成了小区最大的环境污染。几十个人，扰得清净皆无，老师讲课的声音，学生回答问题的声音，课间，汹涌的人流涌入小广场喧哗的声音，来接孩子的父母车声轰鸣的声音。其实，更可怜的是那些孩子们，开学前就在学习新学期的知识，本应该是读书、游玩的大好时光，却淹没在为分数而战的辅导班，悲哉。

坐久了，膝盖生凉，该起来散步了。看阳台上，护栏下满是莹润的雨珠，映照万物，生而无欢，何谓之有？雨大起来了，听到敲在地上、房屋上、树叶上各种各样的声音，想起蒋捷的虞美人，随口读来，似乎听了一生的雨了。抱一本书，听雨声去，虽不在僧庐下，也有几分相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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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8年7月10日于陶然居

辽阔之海

细细腻腻的，在听雨，也是在听自己的心在唱歌，品味的是日子里的酸甜苦辣，问好云水

云止于水

辽阔之海 发表于 2018-7-11 17:13
细细腻腻的，在听雨，也是在听自己的心在唱歌，品味的是日子里的酸甜苦辣，问好云水

雨过了很久，那气息还萦绕在心中，海的店是我充满神往的地方，子啊店里噼噼啪啪敲字该是别样的享受吧？祝福夏日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