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窗前的丝瓜架

阿弥

                                母亲窗前的丝瓜架

                                                               张店    杨爱武

回娘家，准备做饭时，娘变戏法似地从南阳台那边拿来三只丝瓜，喜笑颜开地说：“刚摘的，新鲜着呢。”我问她谁家种的丝瓜，她像个孩子似地鼓动我去阳台上看看。我走过去，呀，丝瓜架爬到娘家的窗台上了。娘说，你王姨前段时间回来时，特意在窗前竖上几根树枝，就为了让丝瓜爬上窗台方便我摘。

娘住一楼。楼前有个院子，不是独家独户的那种，是整个一楼有个大院子，院子里有物业栽种的花草，也有各家自己种的东西。娘在楼前种了她爱吃的杏和我爱吃的石榴。站在阳台往外看，平视会看到院子里花红叶绿很好看，视线下移，由于物业疏于管理的缘故，地上杂草丛生，垃圾随处可见。从前年开始，三楼的王姨把娘楼前的地开了出来，种了几畦韭菜、豆角、油菜......娘的楼前从此葳蕤一片，生机无限。娘说，王姨种菜，她自己很少吃。她大多数时间住在海边的家，她在那边也种了很多菜，每次回来都是大包袱小提溜，走到我家门前就敲敲门给娘留下一些。娘说，如果她在家，她收了菜给娘送过来，临走，她就告诉娘自己去收。娘说，不止王姨，楼上还有几个大姨，也常常把自己收获的菜拿来和娘分享。

我逗娘：“你为人好啊。”娘说：“你看看我这件衣服。”哦，娘新穿了一件短袖衫，淡紫色，小碎花，看起来挺雅致。娘告诉我，是前面楼上的孙姨给她做的。孙姨送衣服时说：“我看你整天穿无领衫，年龄大了，还是护着脖子好，正好家里有块人造棉布，我给你做了件带领的短袖衫。”娘说，从去年春天，孙姨陆续给她做了五件衣服，一分钱不收，还常常做些特色小吃给娘送来。说起来娘和孙姨相识，有点意思。去年春天，小区搞义诊活动，娘去查体，孙姨主动过去和娘打招呼，说看娘慈眉善目的，问娘住哪座楼，她说她会做衣服，有需要去找她……那之后不久，正好我给娘买了套保暖衣裤，娘嫌上衣露着脖子，就去找她，想加个领子。没想到，孙姨加上领子后，竟分文不收。更没想到，不长时间，她又给娘做了一条裤，娘说，她真能，没量尺寸，做的挺合适。娘给她钱，她说啥也不要。以后，又陆续做了棉裤，棉袄，衬衣......

从娘家出来，在回家路上，碰上了刘叔。刘叔是我父亲的同学，房管局退休后，去上海给儿子看孩子，现在孩子放假了，他和婶子回来住一段时间。我问叔叔婶子咋没一起出来散步，叔叔说，他一会去你妈家陪你妈聊天。说来挺巧，正是叔叔婶子回来的那几天，我娘的腿疼病又犯了，婶子每天早上早早过去，帮娘干活，有时还买着菜去。我每天下午下班后赶过去给娘做饭，婶子晚饭后再去陪娘聊天。想来婶子也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她的行为令我感动。

这么边走边想，我忽然由衷地佩服起我的娘：在娘的身边，团结了一大批人，她们有的与年少时的娘一起当过老师；有的与中年时的娘一起在农村基层奋斗过；有的是娘进城后当居委会主任时的上下级；有的是娘的邻居；有的是我们的老乡；还有一些，是我奶奶娘家的老亲戚……娘常常告诉我：哪个姨来看她了；哪个姨给她打电话了；哪个姨给她送来了煎饼；哪个姨给她送来了青菜……这些姨们给晚年的娘带来了精神上的慰籍，也是宅在家中的娘和社会联系的触角。

娘因此开心、知足、感恩。娘感受到的是姨们对她的好，在姨们的心中，娘永远是那么热情、那么善良、那么真诚。

想到娘，我常常会想起老家院子里那十几棵梧桐树，娘的品行，正像春天里梧桐树上那淡紫色的花，清新、淡雅、不张扬，却花香四溢，直浸人们的心灵；也像那高大的梧桐树，正所谓：家有梧桐树，引来金凤凰。

我的娘，岁月越长，我越发现，我需要向娘学习的，竟是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