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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山城都是在她的腹心的,来去匆匆,事儿办妥了,原路返回,没有俯瞰的机会。原本早吐的文字,也一次次擦肩而过。当我真正站在了她的肩头,俯瞰这个拥有四十万居民的小城时,反觉得是欠下了她一笔文字债,愧疚难安。
走进原山是在金秋十月,和岳父去的。一半是他的阅历,一半是极好的向导。天阴沉,微风,是个难得的好日子。离开小区,走进原山腹地大约二十分钟,都是上坡路,并非易事。走在羊场小道上,碰上了几拨来去的人。我想,他们的目的是在运动,更有一份奢望――长寿,这没有什么可隐瞒的,红红火火的日子,只有最好的体魄与灵魂才有资格享受。
原本可以走近道的,岳父却带我绕了个圈,特意转到了正门。那门有穿越的味道,避开了以现代人替代古人的滑稽。尽管不可能聘请习俗顾问和翻阅古籍推敲,单是那个巍峨高大的姜太公石雕,就让原山这座年轻的青山,浸染了历史的氤氲,齐鲁大地上的战争与繁华,在这片山林演绎开来……
我们在雕像前驻足很久。这个齐鲁大地的先祖那些耳熟能详的故事和丰功伟绩太招摇了,岂是几千年的历史能够道尽的?想想他的打神鞭,想想他的潘溪垂钓,想想他的糟糠之妻的埋怨,想想他的意气风发的封神,再想想他的坐骑四不像……如今,却从繁庶的大齐移驾至此,可见他的子民对他是如何的敬仰。
绕过巨雕,拾级而上,我不由地会心一笑。那些粗鄙不入眼的石头给博山人博了个好彩头。就地取材,略加凿饰,原始古朴扑面而来。试想,历史的面目岂能崭新地让人躲避?
继续前行吧,尽管道路变成了硬化水泥路。可毕竟攀登起来方便得多。况且,人与人之间得互相理解,一味地从自身角度出发,不仅自私还很狭隘。这不,那些早归的人们,在如此陡峭的坡路上,勇敢地尝试后退行走,真佩服他们的胆识和勇气。
路边的那些开阔地,已被蓊郁的植被覆盖了容颜。我表达了自己的疑问,面积如此巨大的好地,废弃了实属可惜。岳父便讲起了若干年前,这里曾是某某蔬菜基地,供应新鲜蔬菜给某某处。后被原山林场征用后,这条食物链也就理所当然的断绝了。
还在思索的当儿,一位鹤发童颜的爷爷一手拄着拐,一手牵着倒退而行的孙女迎面而来,旁边的男友却很小心地顾着自己。也许,这样的山路他攀援的并不多,又不忍拂了女友的兴致,才迁就了自己,做一次英雄爱江山更爱美人的壮举。可,他的行为,暴露了自己的孱弱,还不如健步如飞的爷爷呢。
思路飘的远了,我不禁莞尔。谁知,天梯就挡在了眼前。阶前,一片不太开阔的场地,有压腿的,有甩臂的,是在为登山而做准备,还是下山后的活动筋骨?不得而知。我和岳父,得登天梯了。说实话,坡度不小,比之于泰山的十八盘毫不逊色。其实,营造一个更加陡峭的人工十八盘到处都可以,感佩的是攀登之前人们若做的那份艰辛与努力。我们登上去了,有些气喘。还好,有一个平台在等着你。迎面是堎嶒的山石,稍觉遗憾的是少了一方文字,也许这才是我的肤浅。
登上了天梯,是需回顾的。想当年兵败赤壁的阿满何其狼狈,都在每一次的侥幸逃脱之后笑傲诸葛村夫,可笑声未止,追兵又至……曾多少次捧读那些文字,不慕孔明的运筹帷幄,却羡曹操败的洒脱。若是此处添一方文字,该不算是一种唐突?
既上天梯,必过天门。拾级而上,高插霄汉的天门就横在那儿。恍如过此门必有登天之感。那日清早,天也助兴,清白的云天,苍穹越发深邃了。上面那些影影绰绰的可是仙界中的人吗?
苍穹原本应该是什么样子?是神话境界里的云蒸霞蔚歌舞升平,是一汪浅浅天河的人神相隔,还是等级森严的屏气凝神?等我们跨过天门的那一刻,所有的推想都轰然坍塌。这里依然是人间,有温度,还有安然。
都说无限风光在险峰,可山高人为峰的脚下是极其难得的一片平地。是人们向上天表达的一方舞台。你看,打太极的衣袂飘飘,仙风道骨;跳独舞的自得其乐,快乐逍遥。到处是歌舞升平,其乐融融。可谁知,几千年前,这里却是硝烟弥漫鼓角争鸣的古战场。
一边是马蹄得得的战场厮杀,一边是现代文明的平静祥和。历史就爱开这样的玩笑,一会儿让家人生离死别,一会儿让国家腾飞奋起。历史的缩影和现实的逼真就立体地摆在这里,让后人枉自慨叹:是非成败转头空。
耳边似乎响起了毛阿敏唱的《封神榜》片头曲。曲音荡气回肠,令人血脉喷张。目光似乎被吸附了,久久不能离开这并不真实的战车。厮杀电光石火,顷刻之间血肉模糊,这代价未免太大,胜利者踏血而过,踩着尸首的振臂欢呼仿佛历历在目。
还是离血腥味儿远点吧,不是胆怯与逃避,只是痛定思痛,觉得祥和才是王道。
往前走,反而是更加醒目的两个巨大车轮。深陷泥中。没有零星半点金属,全是木质。设计者是以此种方式警示后人珍惜幸福来之不易,还是永久的铸剑为犁安享太平?大概两者都有。旁侧,刻有《曹刿论战》的碑文,我教过了无数遍的古文。很不欣赏曹刿的睿智,默认却不推崇他的“一鼓作气”,倒是折服他的“小大之狱,虽不能察,必以情”的理念。况且自古有云:兵者,诡道也。是我不屑的。而“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善之善者也。我走得很是匆忙,算是以此表达对战争的厌恶。
都说春秋无义战,结局只能是成王败寇。那时候武器更简单,但道理还是“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战争的阴霾早已被和平之风涤荡得云消雾散,还好,车轮滚滚的尽头还端坐者七国会盟的参与者。尽管石像前有言简意赅的文字介绍,但是还是原谅我无法一一说出他们的名字和曾经辉煌的业绩。至于会盟中的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也只能从史料中去推敲,和辨伪去妄。想来,会盟是成功的,于是,历史上也就有了短暂的平静。
是呀,战争只是手段,最终还得坐下来商定结果。所以,即便是最残酷的战争,相对于久远的历史,也只能是短暂的瞬间。
也许,我的旅游路线是错误的。刚刚还在为战争的结束庆幸,眼前却出现了火牛阵的文字简介,还有那呼之欲出的牛儿。人,是最高级的动物。一方面不吝生死,一方面又将生命消耗降到最低限度。战场上,以牛代人。只是把一种高贵的生命毫不犹豫地让给了另一种所谓的低贱的生命。
对于火牛阵的认识,还是童年时期听刘兰芳先生的评书《杨家将》。觉得痛快淋漓,特别解气。因为,那时候的是非标准,好人和坏蛋泾渭分明,根本没有模糊概念。而今天,还懂得了众生平等……
那些惟妙惟肖的火牛,硝烟已无从谈起。当年的厮杀,杀红了眼睛的还有这些没有思想的牛儿。对于丹青,我是门外汉,尽管我细心观察过火牛阵上牛儿的尾巴状态,可却还不能说出子丑寅卯,深以为愧。但是,季节却正好是中秋,郭沫若《天上的街市》中的诗句却从头脑中跑出:那浅浅的天河,他们定能够骑着牛儿来往。(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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