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那慕汗 于 2018-8-29 08:44 编辑
桓台 张俊玲
我家住在马踏湖边上的华沟村,小时候村里河沟遍布,鱼虾成群,但我唯喜欢那连绵成片的荷塘。
每到春天,家家户户就开始忙着栽种藕秧了。当父亲弯腰忙着在荷塘里栽秧时,我便开始向往那清脆可口的鲜藕了。但我却不愿欣赏初春荷塘的景象。湖面上冬天枯死的荷叶都还耷拉着头,挂在东倒西歪的茎杆上。它们全然没有了那种“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高傲。
初夏,荷塘里开始冒出一层打着卷的嫩绿的小荷叶,像刚娶过门的羞答答的新媳妇似的,在湖面上半遮半掩地随风舞蹈,靠近荷塘才能闻到它们散发出的淡淡地清香。过几天再来荷塘,你会突然发现大部分荷叶竟完全打开了,茎也挺拔了许多,蜻蜓也早已立在了上头,青蛙也忍不住为它们伴奏,荷塘里开始热闹起来了。
雨后,落在荷叶上的雨珠似晶莹剔透的珍珠。用手轻轻弹一下荷叶,你会发现那些珍珠,有的在荷叶上调皮地晃来晃去,有的争相跃入水中,水面上便散开一圈圈的小波纹。这时你用手轻轻触摸荷叶,荷叶上面却总是干的。我一直充满了好奇,为什么雨水淋不湿它?是不是它柔美的外表下,有一种不甘言败的倔强,我喜欢它这种扑朔迷离的美。
记得小时候,每到鲜藕长成时,父亲便会下地踩回几只来,让我和弟弟尝尝鲜。只要看到父亲从溜子上拿出用荷叶包着的鲜藕,我和弟弟就会兴奋地跟在后面抢着吃。但父亲总是不慌不忙,先把藕洗净,再用干净的嫩绿色的荷叶把它包严,然后用有力的大手“啪、啪”在荷叶上拍几下,打开荷叶后在晶莹如玉的鲜藕上面,再撒上点白糖,我和弟弟便迫不及待地抢着吃起来。那种清脆香甜的味道,对我来说就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了。
刚进入秋天,娘便开始撑着溜子在荷塘里采摘荷叶了。摘下来的荷叶按大小排好顺序,然后用一根根长长的粗麻线把它们穿成一串一串的,挂在院子里晾晒。我最喜欢在荷叶下面,钻过来钻过去转圈圈了,这时整个院子里也都飘满了荷叶的清香味,久久不能消散。
但给我乐趣最多的还是“打”莲蓬的时候。娘从荷塘打回家的莲蓬,皮有绿色的和紫色的,绿色的是嫩莲蓬果肉吃起来脆甜,紫色的是老莲蓬,果肉有点硬有点苦。但我爱吃老莲蓬,尤爱它那独有的淡淡的苦味。最好玩的当属用针线把莲蓬串成项链,戴在脖子上。这时的我,就像得到无价之宝似的,天天把它挂在脖子上跑进跑出,很是高兴。
入冬后,荷塘里已褪去绿色,那些残荷败茎已换上了褐色的衣服。但冬天的荷塘并不寂寞,因为进入腊月,人们就开始踩藕卖藕了。这时父亲也开始忙碌了,每天穿着胶叉(踩藕时穿的衣服)下水踩藕。踩藕是体力活也是技术活,踩藕时要先用脚试好藕的大小,再用手摸准藕的位置,最后均匀用力,把藕从泥里抠出来。若不小心把藕踩断就不值钱了。每看到父亲把一大堆整齐的藕用溜子运回家,我就会问父亲踩藕累吗?父亲总是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说不累。有一次,我跟着娘去荷塘给父亲送午饭,看到父亲单薄的身影泡在冰窟窿里踩藕,我的泪水忍不住哗啦啦地往下流,再也没了先前那种看到藕的欣喜。因此,我一直也不喜欢吃冬天的藕。
现在人们的生活水平也都提高了,村里也没有了小时候,那一大片大片的荷塘了。但它那清香的味道和父亲弯腰踩藕的背影,会永远留在我心中,永不褪色,荷塘的四季也将是我一生的回忆。
注: 这是会员张俊玲的作品,我代她上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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