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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大学报到,学校离家不远,儿子仗着积累的些许生活经验,一再说可以自己前往学校报到的。但我还是放心不下,尤其是看到儿子整理携带的箱包物品不少,最终还是决定开车送儿子去学校 ,而到学校后儿子要自己处理一切事宜,不允许我们夫妻插手的先决条件,我们只得默默答应下来。
出门饺子进门面,妻照例一大早到厨房给我们调馅包饺子,我则趁着儿子还未起床,把箱包一类的大件物品悄悄搬到车上,顺便再检查一下车辆状况,感应一会儿室外的冷热程度,至于那些琐碎的零散物件出门随手带上便是。
大约二十分钟我锁车上楼,儿子已经洗刷完毕,妻也将热气腾腾的水饺置于餐桌之上,待我入座便即开始。妻一边不断地催促儿子趁热多吃些,一边又将厨房里冷好的水饺装进透明的食盒里,说一旦到学校忙碌起来避免不了饭时错过,带着这些总可以应应急的。儿子显然是厌烦了妻的唠叨,但又不想言语激烈了伤到了母子的感情,便只好以一种风卷残云的吃饭方式来宣泄着内心的不高兴。
饭毕出门,太阳已经褪去那一圈圈鲜红色的光晕,将一大片一大片耀眼的白光倾泻在不远处一排排高耸的楼房顶上,杨柳不再浓密的树冠上,草坪里闪着晶亮的露珠上,加之一股股风儿的不期而至,令人不觉感叹着这渐行渐浓的秋意了。
身着半裤及短袖体恤的儿子显然感觉有点凉,问我需不需回家换套长袖衣衫。我说:“你这身坐车里正好舒服,这九月刚开头没有冷天气的,虽然早早晚晚的感觉有些凉,一到中午仍然会热上一阵的,不必更换。”儿子不再执意,我迅速启动车子出发了。
由于去年接送在外地读书的儿子,青银高速速上有一大半儿的路程已经非常熟悉,这一路上春夏秋冬的风景已了无新意,坐在后排的母子俩很是安静。倒是开着的导航的声音甚是兴奋,一会儿提醒着前方限速的数值,一会儿又提醒着正在施工的路段,有可能发生车辆拥堵的抑或恢复畅通的路段,才不至于车内情绪过于安静和单调。透过车内观后镜,儿子正在不断拨弄着手机,脸上表情很是放松,嘴角时不时微微上翘,嘴里便发出一阵阵窃窃之喜。这种愉悦的心情显然和去年送他到外地准备高考的心情大不相同,而这两种截然不同心情已让眼前这个帅气坚强的孩子体验经历过了,至于其中的苦乐酸甜也只有他最有发言权,也只有他自己才能决定和主宰自己的未来和人生。
一路无语,但我一路的心情亦是复杂,想我们父子十九年来相伴的点滴记忆。记得小时候带儿子到公园划船溜滑梯,和他的姐姐们陪他一起滚雪球打雪仗,心血来潮时我们父子携带着身上仅有的二十元钱骑着助力车到蒲松龄故居赏狐仙逛鬼屋;也记得陪儿子到廉价的地摊上吃酸辣土豆丝,陪儿子到幼儿园看节目表演,陪儿子到游泳池里学游泳,陪儿子到跆拳道馆练拳脚,回老家院子里捉弄猫狗,到大海里涌浪嬉戏,到草原上策马驰骋;还记得儿子偷买玩具枪时罚他门外肃立,他不按时完成作业时面壁思过,甚至于青春期里他的种种不可理喻,如今仿佛都映在这快速行驶的汽车的挡风玻璃上,历历在目。
这一张张曾经熟悉的画面,在运动变化着车流里,在翻转即逝的时间流里继续前行,越过一条条的河流,跨过一座座的桥梁,直至来到一座陌生的城市里,穿过几条宽窄长短不一的街道,这一程目的地,儿子的大学校园已赫然在目。而按照事前的允诺,我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所有的事只得儿子自己办理了。
儿子跳下车,嘱咐我们不要四处乱走,我们只好在车附近等他。
今天虽然是正式报到的前一天,但学校还是在校门口附近增加了许多人手,某通讯公司孩子学院正门前设置了充气拱门,用长长细细的绳子牵扯着两个飘在空中的彩气球,偶尔随着风儿左右摇摆着。纯净而湛蓝的天空里不断有一大朵一大朵洁白的云朵飘来,有些轻柔的像一块块棉纱,有些厚重的就像一堆堆白雪;一会儿变换了形状,像一群群正在啃食的绵羊,一会儿又像一群奔跑的骏马,无不衬托着我们及儿子此时的好心情。
校园很大,正对着门口的是白色的高柱灯塔,高耸的灯柱穿过上端的圆灯盘而出,很有气势。灯塔后则是红色螺旋和一个银球相连的组合雕塑,看其形状像是一艘航船正扬起的风帆,想必象牙塔里建筑也本该如此。雕塑的背面是涂过淡黄色防水漆的建筑,它中间高两边低,很有点二郎担山的模样,且楼房建筑的正面还悬挂着很多大红色的条幅,显然是学校的办公楼的所在。办公楼的四周有多条马路通行,马路的两侧各密植着很多行道树,有杨树,有垂柳,还有法桐一类大树冠树种,虽值中秋将近季节,仍把整个道路遮得严严实实,不仔细都寻不到各个学院教学楼的所在了。
儿子先前通过一个学长对学校有了一定了解,足可以让他找到他要去的地方,就像鱼入大海一般地游刃有余。我望着儿子结实的脊背,甩着两条不算健壮但很有力量的胳膊,听着他铿锵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看他在灯塔前一列排开的各个学院服务台前不断说着话,熟练地到新生接待处签到交办档案,一趟又一趟地将车上的行李搬运到公寓楼上 ,虽然妻每一次看到儿子满脸大汗的样子有些心疼,但儿子只是轻轻抚下母亲肩膀的轻微动作,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由于下午儿子还有许多事要办,我们即便守在一旁也不起一点作用。妻仍然唠叨着不愿离开,儿子不得不将求助的眼光投向我 希望我带妻尽快回去。我拉妻子下楼,儿子一直将我们送出学校大门,待我启动汽车即将离去的时候,我发现儿子挥手告别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便又向着我们继续用力地挥起手来。
我迅速脚踩油门离开,却仍然止不住内心的狂澜,而妻的泪已经不自觉地流淌了下来。
张店 赵自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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