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年光复重阳

云止于水

又见年光复重阳
博山 云止于水

下车后，走了一条小巷，一边看着路边渐次凄落的风景，春日杜鹃花开在哪里，紫露梅还有一朵开着，苋菜被紫红的种子压得弯了腰，河畔峭壁之上开着一簇金黄，不觉记起易安的《行香子》：天与秋光，转转情伤，探金英知近重阳。薄衣初试，绿蚁新尝，渐一番风，一番雨，一番凉。

今又重阳了。几丛扁豆爬在紧掩的木门上，淡绿中朵朵洁白的花儿，未见颓败之态，更映衬得木门沧桑老旧，门扉锁着，似是常年无人居住了，不知里面曾经有过怎样的岁月冷暖，粗茶淡饭，或是笑语声喧？此刻，是寂然的。光阴流转，徒留下一座老屋，被遗落的一颗种子眷顾，有了几分生气。

街巷在树木掩映中，巨大的梧桐树，满地都是大叶子，正好斜阳映在一面土墙上，暖暖的色调，倾颓的老屋，露出土胚，剥落，似乎听到细微的声音，慢慢洒下来。若是刷了一面白石灰，岁月斑驳的痕迹就会 晕染成一幅幅古意悠悠的画卷，不怕旧，旧是流水的影子，是光影的足印，是无数过路人灼灼的目光。

一家木门锁着，却虚空出半掌的空隙，可以看得见里面挂在墙上的玉米，农具，还有一个草帽。记得那次路过，里面开着姹紫嫣红的花，探望了一会，离去。那些花儿不知何时凋落，明年是否还会复发，盛开？那房屋的主人去了哪里，去山坡刨地瓜，还是出门漂泊营生？

顺着木叶交错的小路拐几次，就听到潺湲的水声了，一条极为陡峭的石头路，顺势而成阶梯，参差不齐，从高处一直延伸到河中，南边是高高的石头堤堰，临河而居的村民，窗后就是溪流。夏日，常常会见到有人坐在树下，纳凉，河水汤汤，对岸是一长多高的蜀葵，紫红的、洁白的、粉色的，开得像是一面花墙。和对岸的乡邻遥遥说着话，我立在花前，听着淳朴的乡音，心如流水一般清净。

河床上密布的荒草，小径窄窄的，只容得下一只脚掌，踏着石头，小心翼翼过河。对面，一个中年女子对着东边说着：“别割那种太多肥的……”正奇怪，一个面目熟悉的姑姑走过来，我和她打招呼，她说：“去老娘娘那儿包包子去啊。”重阳节，和父母在一起，吃一顿水饺，说一些旧话，听一听唠叨和陈年旧事，真好。她说的老娘娘也是她娘，家在西岭上，很久见不到她了。只记得她弯腰驼背，走起路了像是蜗牛。老境颓唐，生来不易，儿女若能常来看望，便是心心念念所望了。

我赶快往家走。

昨日下车后，还没有走出二百米，豆大的雨点无遮无拦而来，以为那么一点路，即使下雨也没关系，所以拿了一下伞，又放在了抽屉。于是迅速跑起来，眼前的风景模糊一片，只有石碾那边的大丽花一闪而过时，依旧艳丽夺目，大红的和金黄的花朵，如小葵花，安然盛放。一口气跑到家，发现爹不在，问：“娘，老爹呢？”“去买包子皮了。”

我打了一把伞，又找了一把伞，又跑了出来，街上已经有小河细细了。打电话给爹，说让他等着我。刚刚到桥前，就看到一个单薄的身影，“寻思叫你再多走路，我就走过来了。”我把伞撑开，举起来，递到爹手里。一边走一边看他被雨水打湿的上衣，还有一处土。说刨地瓜下起了雨，一阵功夫，地瓜是就是泥了。

到家，雨哗哗哗，啪啪啪啪地敲打在檐前的石棉瓦上，只听见雨声。水饺馅是萝卜和肉，我拿来盖垫，不一会儿就包了两盖垫，如元宝如小舟般的水饺，似是一幅静物素描。娘开锅，加水，准备下水饺。这时，雨小了，爹说去地里挖香菜，兑汤料。不一会儿，就吃上香喷喷的水饺了。

似乎早吃了一天，昨天吃过水饺了，今天重阳节，还是再做水饺吃吧。放下背包，到庄头，爹在割地瓜秧，娘把刨坏的地瓜拾到细筐里，用一根扁担挑着，颤颤巍巍回家了。我割了两下，爹本来已经坐在一大铺地瓜秧上休息，看我干得不熟练，就起身来挥舞镰刀，那么娴熟，柔韧的地瓜秧在他一起一落中就给隔断了，一扒拉就顺从得归拢到一边了。

我去地里割了韭菜，说是这时候不能再割韭菜了，要不不好再长了。看着田地那葱绿的韭菜，我就又去割了，隔得高高的，怕是影响了明年的生长。一大把韭菜几乎全是叶子。爹说让我先去买水饺皮，到家把韭菜放到盆里，就去店里买水饺皮了。

回来时，娘和小慧已经开始摘韭菜了。洗净，放在案板上，我把韭菜切得极细。切豆腐，抓上一大把虾皮，放花椒面，油，盐，搅拌均匀，馅做好了。包水饺是我的拿手好戏，锅里的水还未烧开，水饺皮已经全包完了，依稀似昨日，又是那般不同。

热腾腾的水饺捞出来，散发着韭菜的清香。每个人一个碗，大碗里盛着香菜、香油、醋、酱油和味精加入下水饺的汤水，舀上半勺，开始吃，一咬开，一缕清香溢出来。素水饺就是好吃了。一家人围坐着，吃着，听娘说“真好吃”，不觉欣然。独自用一张小电脑桌吃饭的小男孩，吃了夹给他的，居然还要。小慧说第一次吃这么多，我笑道：“铭啊，你打破世界吉尼斯纪录了。”小男孩专注地看着动画片，唇角有一丝绿韭，那么可爱。

虽未登临高山，虽未痛饮菊花酒，这重阳之日，却觉得分外美好。爹饭后竟泡了一壶红茶，邀我们喝一杯。自然的寒凉，不觉消融在这人事安暖中。“薄衣初试，绿蚁新尝，渐一番风，一番雨，一番凉”，一场秋雨一场寒，然菜根香，茶意暖。

玉静心明

茶意暖，菜根香，最是父母襟前好时光！

云止于水

玉静心明 发表于 2018-10-18 20:17
茶意暖，菜根香，最是父母襟前好时光！

寻常光景，其实每一次都是不可重复的回忆。且行且珍惜，安好，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