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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云止于水 于 2018-11-5 07:34 编辑
上山拾松果去
博山 云止于水
周日,天气晴暖。我正在侍弄窗台上的花草,铜钱草,小白菊和碰碰香。听到爹和娘说要去拾松朵萝。“我也去啊。”一边喊着,一边赶紧换好鞋子,倒了一杯水,出门了。
我和娘坐在爹的三轮车后面,一路呼啸着向山中去。风似乎一下子就穿透了几层衣裳,感觉肌肤生凉起来。转过几个弯,一座桥,出了村子。宽阔的路面,无论望向哪里都是山了,青黛的远山,逶迤起伏,隐隐有雾未散。路边的河流,偶尔听得见清越水声,迅疾消失于耳畔。飞瀑,芦苇,石桥,树木,一一在眼前闪过。
上了一个大的陡坡,就到黄土垵了。爹停好车,我们从车里跳下来。我拿着一个袋子先往山腰去了。爹把车里的两袋子柴草灰提下来,倒在地里,用土盖好。那些草木噼噼啪啪燃烧之后,变成灰烬,魂生于斯,亦归于斯。
山路陡峭。两边都是桃树,落尽叶子的枝条上已暗孕了新的花蕾,藏在毛茸茸的花苞衣里,像是玉兰,它们都是从深秋就开始了花之旅。春日,桃花灼灼其华,这一路会有桃花源之美。
松树,在山中百草枯萎的时候,格外青翠,它们散落在山路两边,望过去,是湖蓝的天空,絮状的白云,山下,映着一湖山光云影。陈年的松果是黑色的,木质的花瓣一层层,今年的则呈现为原木色。树下草丛中,有经年而落的松果,带着几分岁月的沧桑,有的被路人踩得少了几个花瓣。
伸手去草丛中拾松果,从草窝里一把啦就是三五个,连带着比手指还长的松针一起放到袋子里。阳光暖融融的,几乎没有风,弯腰走在松树下,空气清爽得像是被清洗过。
不一会儿,就感觉背上有汗了。天气这么暖,在山中,极目天舒,白杨树还留着一树半树多的金黄,路上的茅草倒伏着,全都苍白了,却感觉更柔韧,它们在干巴巴的硬土路上形成了一片风景,若山路垂下来,顺着这些不知名的茅草一路滑下去,就到山下了。
爹开着三轮车腾隆腾隆开上上来了,那么倾斜的山路,看着就叫人担心。
他们每人一个袋子,一人一棵松树,蹲下身子开始拾松果了。感觉好像回到小时候,谁也不说话,只有轻微的草木簌簌的声音。偶尔,一朵松果落下来,轻轻的一声“噗”,有静听松子落的禅意。
爹几乎每年都和娘来拾松果。经过一秋的忙碌,玉米、花生、地瓜、大葱都各得其所,稍作休整,他们就抽一个日子,上山准备过冬的柴薪。
爹说:“快立冬了,天这么暖和,立冬就变天,可就下雨下了,就得生炉子了。点着火,放上几个松朵萝,呼火就着了。”
冬日,外间窗户边的炉火熊熊燃烧,东西间的暖气片热乎乎的,下雪了,绿蚁新醅酒,得饮一杯,也有古人的意趣了。
不久近晌午。这一大片松树,很多树上不见有松果,看样子是有人曾经来过。树下,有遗落的一二新松果,拾起来,仔细端详,六七重花瓣一层层聚拢上来,中间则只有一个,玲珑精致,挑几个放在书橱上,素朴,风情,淡淡的松脂的气息,似乎置身松树林中,氧气充足。雪小禅老旧的桌子上,就摆着三五个,隐逸的风味一下子就有了。松树再大些,就可以在树下摆一盘棋,和群峰对弈了。
“咱不拾了,回家了,这一些就够一冬烧的了。”爹很容易知足,说完就拿着袋子往回走,娘还欲往山上走,爹唤她回来,两人一前一后,向停车的地方去。我留在后面,看绿蓝白的天空,柔和,安宁。山中,偶有白房子,是居住在山中的村人,安于寂寞和孤独,和山水亲近。
听爹和娘絮絮的说着话。停车的地方有一所二层白房子,清瘦伶仃的,是颜春用来瞭望的。他们坐在阴凉处,吃苹果。风无声,群山寂寂。心里异常安暖。
我和娘步行下山。爹说在车上咣当咣当震得难受。我走进一片艾蒿丛,先让车开过去,隔着变得微红的蒿草,看到娘的背影,爹的车超慢慢地,东颠西簸咣当咣当一路下山去。
回家喽。坐在车上,风一吹,身上的汗汗都被吹散了,有些凉。看着高远的天空,村庄渐近了。那些松果安静地在袋子里,有松脂的气息,微微溢出来。
选了几个特别漂亮的,放在书桌上,和几支两芦苇、三五支菖蒲腊肠似的花束,还有一盆绿意盎然的吊兰放在一起。人情向暖处,冬日渐来临。
注:松果,我们从小就叫松朵萝,那么美的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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