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宋庆法 于 2018-11-24 21:05 编辑
一早出来,小区的环卫工三三两两正在清扫落叶,他们前脚清理干净,风儿吹来,哗哗啦啦又落满一地,便走到一位老哥跟前说:“前边扫了后边落,等会儿一块扫不就成了?”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我,又回望了一眼满街落叶,回答道:“扫一遍就少一些,积攒多了再扫就困难了,落就落呗,不能停下来,再说这是我们的职责,不能让人看着一地树叶,像无人居住的荒城,那多不好!”
说完,他继续扫那树叶。言语朴素实在,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昂头朝树上看去,满树干瘪枯黄叶子落了还不到一半,若是力气足够,恨不得晃动树干狠摇,尽快让树叶一块落完,省的他们费心劳神,一遍又一遍忙活。想法挺好,但不现实。
这日的重头戏不在于此,友人住在中心城区,数年未见面了,她定了个日子,邀好友们一块聚聚,堂而皇之的理由,叫人很难拒绝,说:“定在小雪那天吧,正好也是感恩节,都几年未见了,朋友情谊不能淡忘。到时依着天意,倘能天空飘来几朵雪花,和落叶掺和在一起飞舞,小聚品茗,推窗话以往,在感谢父母养育之恩的同时,感谢多年来不忘初心,互助合作的朋友们,岂不是很美好的事情?”
话筒里听她滔滔不绝讲完,纵有千万条理由也搪塞不过去。忙完手头杂锁,如约而至时,已近中午时分,她已在饭庄静候,说是同学开的,很有特色,点几样菜品,要去房间时,她特意点了一道炸菊花,脑子里当时没什么好感,又不便否定掉。论季节,树木纷纷退却夏装,菊花正宁肯抱头枝上死,何曾吹落北风中,炸菊花肯定品相好不到哪儿去。
房间不大,情调浓浓,墙面挂一幅简洁国画,小顽童围着一个卖糖葫芦的老头,唇齿立马生出酸酸甜甜唾液,酒茶具是仿汝窑瓷,淡青色加上窑变裂纹,餐具是鲁青瓷的,只是这些诗情画意,仿佛是捧着一摞摞厚重诗笺在读。
酒斟满,朋友不失时机放了一段鸿雁手机音乐,四个人举杯,我才发现,只有我自己杯里是酒,别人杯子里都是玉碗盛来琥珀光,她发现我疑惑的表情,赶忙解释:“我们两个司机,一个鸡鸭鱼肉酒不沾,你说怎么办?”
那个绰号叫老美的,人家生来不沾腥,场合上青菜豆腐鸡蛋,多少年了都是凑合着混,还是能说得过去。开车不喝酒,这条铁律谁也得罪不起,没事便罢,遇上事一桌人都负有连带责任,一说开车,劝酒的人不用给封口费,保准会不再多言。
我想了想,一人喝酒很是没趣,不得不搬出经典杀手锏,说:“开车不喝酒是对的,喝酒也可以不开车啊。把车放下,打的回去,明天再来开又不是不行!”
事是那么个理儿,说归说,别老母鸡吃蛴螬,没事自找事了。说笑打闹间,压轴菜炸菊花上来,几个人眼前一亮,一只椭圆形白瓷盘,数朵菊花,裹上蛋液,经油炸,嫩白透着金黄,比没上妆之前还要漂亮,一边点缀两颗翠绿西蓝花,中间配上胭脂红兰花,叫人怎能忍心下得去口。古诗有白瓷盘中一青螺,我用筷子夹出一朵,放在豆青瓷盘里,衬上一杯琥珀光茶水拍照,把浪漫镶嵌进永远记忆中。
揣度设想一下,如果一生独爱菊的陶老先生,面对这样一盘炸菊花,他会用怎样的情怀来描述,估计怒而罢宴是免不了的。而我们这些草莽人,确实得到了舌尖上的享受。
餐毕,我还沉浸在余馨里,不愿起座就此离去。推开南窗,路上车辆穿梭,行人熙熙,树木的叶子萎黄稀疏,火炬大厦、晨报红楼就在不远处,虽说处城中,依然轻轻吟咏着孟山人的《过故人庄》: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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