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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里的“拾荒”人
高青 张磊
冬天早晨4点,梦乡中的我突然接到医院急诊电话,我迅速穿好衣服急忙驾驶车辆向医院赶去。晨曦中,我又看到那个熟悉的佝偻身影,正用那双粗糙的手拿着扫帚在清扫散落的叶子。我放慢车速,摇下玻璃,对正在清扫街道的保洁员老哥说,“哥哥,天冷了,还起这么早”,老哥对我说,“习惯了,睡不着,你又要去看急诊啊,开车可一定慢着点”,“你也早点回去暖和暖和吧”,就这样,我们一老一小两个人在互致问候后彼此都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老哥姓李,小名国呢,按照我们村辈分的称呼我叫哥哥,习惯里称呼为老哥,有种亲切的感觉,他也不介意一个“老”子,国哥今年64岁,是个文化人,年轻时当过大队会计,保管,搞过养殖,农村红白事上当过“礼柜”(负责记账的差事),国哥有个爱好,爱读书,什么书都读,还喜欢早起,捡拾街道路边的垃圾,有时捡拾到一张报纸,就会旁若无人的坐下来看;谁家卖破烂,他总是上前凑热闹,希望能找到一本旧书或者一本台历。
18年前,大学毕业的我回到家乡做了一名乡村医生,每天不忙的工作让我心中总是充满着焦虑。年轻,渺茫的前程.似乎没有了希望和出路。从大学里带来的那些书籍成了老哥羡慕的宝贝,那时的老哥正在搞养殖,抽时间,他就会跑到我的卫生室里,看看书,聊聊天,还经常用他看过的名人传记里的话语鼓励我进步,鼓励我写作。陪伴我最多的除了老哥就是收音机,我试着给很多电台写稿,居然有些被采用。那时候,和老哥一起收听电台播报我的文稿成为我最有成就感的记忆。
那时的老哥还是那个爱好,早起,在村里转转,偶尔捡拾一下垃圾。在很多人看来,一个中年人捡拾垃圾是一件很不面子的事,可老哥却一直再坚持。我知道,他一直在捡拾他心灵深处的东西,他喜欢冰糕袋上的图案,他想看到别人买肉裹在外包装上的报纸,他喜欢早起帮助赶集的乡亲搭手推一把车子,他喜欢和早起的街坊问候一声话语,他希望用自己的脚步丈量一下他的梦想,他也想用早起的这种仪式迎接他心中新的太阳升起。
一直在搞养殖的老哥,用自己的劳动换取了他的幸福,二个儿子相继结婚生子,他竭尽全力为二个儿子修建了两套宅子。已转为看孙子的老哥还是喜欢早起,早起,还是在路旁继续捡拾垃圾。城乡环卫一体化实施后,威信极高的老哥被推荐成为村里的保洁员,穿着橙色的保洁服,行走在如诗如画的村庄里,佝偻的背影,粗糙的关节,稍微有点蹒跚的脚步。有时,老哥也会为了工作和街坊红脸说几句,可扭头他还是去继续帮助行走困难的老人倒掉垃圾。老哥还会把垃圾车停在我的诊所外,进屋里稍作休息,贪婪地看着书籍,好像书的能量能让他忘掉街坊的不理解和繁琐的扫除。
后来,老哥病了,得了脑血栓,晨曦里不见那个早起的身影,一个年轻的身影正拿起他的扫帚。原来,住院期间,他命令他的儿子早起替代他清扫这个有他梦想和温暖的“院子”。
病愈后的老哥继续早起,清扫着村落的美丽,我也在他的鼓励下,考取了医院的正式编制。每天,我还会找些书籍送给老哥,他也会给我讲村里的故事。生命的轨迹,老哥一直在捡拾,他捡拾起曾经属于年轻的梦想,捡拾起农村发展的日新月异,他捡拾起乡村应该有的和谐和友善,他捡拾起农村人的勤劳和幸福。老哥,一直在早起,一直在捡拾,捡拾起别人扔掉的废旧报纸,捡拾起永存在他心底的那份希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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