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匆匆(5)

那慕汗

十年匆匆(5)

桓台  张连勋

五、回老宅院

岁月在流逝，一晃多年。有句话说的好，老家是童年的天堂。命定的尘缘，行走红尘的过往。龙哥从心到身，都是属于生活的。在世俗味儿里，满满都是烟火人生的味道。

龙哥离岗后，梦想回到田园和家庭里去，以一种豁达的气韵，保持一份烟火气里的和谐与清雅。庭院，小巷，鸡犬、炊烟，室内窗明几净，纤尘不染。儿孙绕膝，花香满园，明月常来，篱菊相伴。闲适自然的烟火日子，除了简素的纯净，唯美的画意，更笼上一层诗情的薄雾。简单的俗事生活，也要有风骨，有品格，率性知足，真诚快乐。这是龙哥梦里向往的田园。

吃罢早饭，龙哥和堂哥一起来到老宅院。院门上的锈锁费了半天劲才打开，多亏了堂哥备了机油，注了油后锁就容易打开了。院内既熟悉又陌生，一切都没变，还是保持父母在时的样子。梧桐树、山墙边的锄镰锨镢，老旧自行车，都带着岁月的沧桑，静静地待在原处。龙哥推开堂屋正房的门，正房门里方桌条几的上方，父母慈善的画像挂在那里，虎哥陪龙哥双膝跪地，深深地向父母叩拜三次，弹弹膝盖上的尘土，眼睛里噙着泪花。这老屋，父母在此住了一辈子，件件物品都是对父母的真切回忆。

龙哥走到土炕边，用布擦拭着母亲心爱之物娘花车子上的灰尘，摇一摇，仍能正常的转，发出“嗡嗡”的响声。龙哥听到娘花车子“嗡嗡”响，心中就挤满了有关它的故事。

小学的时候，晚上做作业，就是母亲和纺车陪伴着龙哥。把土炕上的一盏煤油灯，高高地垫起，母亲说，“灯高下明”。龙哥和母亲共同用一盏灯，冬天为了在土炕上暖和，更是为了节约。灯的这边是龙哥在写作业。灯的那边是母亲，盘腿坐着，手摇纺车，纺车正转几圈，倒一下上线，棉线就缠绕在线穗子上了。龙哥模糊中只记得，母亲单薄的身影，“嗡嗡”的纺车声，她把一家人的生活缠绕在摇曳的灯光里。孩子们在纺车的“嗡嗡”声中睡去，半夜醒来，仍听见有纺车的“嗡嗡”声。深夜与黎明，用纺线牵引着困苦的日子里，真不知道，星星和母亲为什么不困，更不知道，拂晓的启明星和母亲哪个起得更早。龙哥只记得母亲那单薄的身影，犹如一团花影被清风舞动在岁月里。

“紧拧车，慢拉线，三天能纺四两半”，“纺了线，织成布，给俺孩儿做新裤”。这是母亲唱给龙哥和弟弟妹妹们听的歌谣。在村里，母亲是出了名的纺线能手。几个兄妹都羡慕母亲，多次想学纺线。纺线也需要技术，纺车摇的慢了，线抽快了，线就会断头；纺车摇的快了，线抽慢了，棉条就会拧成绳，线会打成结。初学纺线，往往不知道劲往哪儿使，一会儿线断了头，一会儿棉纱打成结，龙哥急得满头大汗。

龙哥纺线没有二弟学的快。经常为断头接不好而生纺车的气。纺车却总是安安稳稳地站在那里，一声不响。平心静气时，左右手一起动作，左手拇指和食指之间的棉线，就像魔术师手里的彩绸一样，无穷无尽地抽出来。那仿佛不是用绵花纺线，而是从棉条里往外抽线。摇车、抽线、上线，慢慢地就能做得从容自如。线绕在轴子上，线穗子一层一层加大，直到大得沉甸甸的，像长长的玉米棒子。从轴子上取下穗子，也像从秸秆上掰下玉米棒子，劳动以后的收获和愉快，那是任何物质享受都不能比拟的。这时候，龙哥对纺车会产生感激之情。

时间偷走了一切，老宅院堂屋的正面墙上，双亲的相框上覆盖了尘土，与纺车上的尘土没有差别。四季的轮回里，母亲用她的那辆旧纺车织补生活，额头闪烁的灼灼光芒，挥洒着串串汗珠，用双手和汗水营建着全家的幸福。家中的经经纬纬，都是母亲用双手织就。困苦的岁月里，冬日里的嗖嗖北风，伴随着母亲和她的那辆旧纺车，奏响“嗡嗡”的琴声。

龙哥清悉的记得，母亲非常珍爱那辆旧纺车，如同珍爱自己的生命。那纺车像是一把尺子 ，天天丈量田地的长宽；像是一个篮子，季季装满甜蜜的笑容；像是一杆秤，年年称出丰收的喜悦。

如今，尘封的纺车在老宅屋里的土炕上，龙哥轻轻擦试着镜框里母亲的照片，却永远无法把母亲从镜框里唤醒，那纺车上的线绕紧了龙哥的每一根神经，已经拧成了千万个死结，每次龙哥看到老屋里的“娘花车子”，就会触碰到他内心深处，对母亲那深深的记忆和怀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