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

宋庆法

完美

临淄  宋庆法

一大早，好友来访，进门后不坐，站姿也相当别扭，两只手咋放也不是地儿，皱着眉，乜斜眼不知往哪里看好，脸上贴着内疚状，想说话，似乎没有勇气，闷葫芦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让人猜不透。

“怎么了？是不是昨晚喝多了，还没醒过酒来？”我打破这尴尬场面。

“太不好意思了，没脸跟你说。”他犹豫一下，欠了欠肩膀，嘟嘟噜噜从嘴里挤出话来。

“有什么大不了的事，让你这般不自在，说出来听听。”我安慰他。

他还是不肯坐下，往前凑了凑，声调明显比平时低了很多，说出事情的原委。

我们有一个共同好友，在巴林左旗的子公司工作，一年难得几次回来，每逢回来一次，总是带些当地的土特产，与大家共享，免不了举杯小酌，畅叙多日不见之情。

那次酒酣耳热，我跟他说：“你带回来的东西是挺好，可吃到嘴里就化了。我知道你们那儿最出名的是巴林石，往后，你能不能给我弄几块巴林石？”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借着春暖花开，他回来了。也许是想给我个惊喜，这次回来竟没跟我说，只约了他们几个小伙伴。酒场上折腾一晚，结束时，朋友说给我捎回来几块巴林石，让好友明日送给我。

好友装在口袋里，回家的路上惦记着巴林石，走一段路掏出来看看，三看五看，酒后手脚不听使唤，一不小心巴林石掉在硬地上，摔碎了。这就是他芒刺在背的原因。

说完这些，他才抠巴着从衣袋里摸出来两块石头，小心翼翼放在我桌案上。

这两块石头，一块呈灰白色，一块红黄色调，虽是籽料，隐隐透着奶白玉。摔碎的，是那块红中透黄的石料。看着不规则的断痕，我问他：“碎下来的石块呢？”

他一怔，想了想说：“我扔进路边的垃圾桶了。”

嗨，不当家不知油盐贵，总该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吧？玉石碎料也有利用价值，这当儿再让他去找，恐怕要到垃圾处理厂了。已经如此，无法挽回。

我给他倒上杯水，拿着摔坏的石料说：“这是一块有故事的料子。”

他放下吊着的心态，听我讲故事。

知道著名雕像艺术品维纳斯吗？一个很美的断臂女子，凌波微步、罗袜生尘。断了双膊，可更令人珍视。作品的靓点就在这儿，如果双臂完好无损，看起来完整，从审美的角度，很多艺术家试图将她的双臂补全，过于完美，反而觉不出美。

还有我们常见的月亮，也正是它不断阴晴圆缺，变化出各种形态的美。你不必自责，指不定这无意中能造就别样的效果。

把事情圆过场，我琢磨将这块玉料雕刻成一件什么好呢？玉不琢不成器。

回家路途，走在人行道上，脑海反复酝酿构思那块料子。群里的F君是雕刻高手，曾在西泠印社深造过，有时间请他看看，残料或许能在他手下化腐朽为神奇。

暗自思衬的时候，听见有人问话：“你去环保局上班了吗？”

起初以为不是跟我说，循着声音看过去，是一女子在绿化带里，一边给紫玉兰树浇水，一边看着我笑，详细辨别才认出来。我说：“哈呵，是你啊。”然后朝天空看看，又指指地上掉落的花瓣，“我说呢，找不到月亮，花瓣也落一地，原来是你在作怪哩。”

她听到，只是笑，不作声，把水管放到另一个树盘。

“你咋说我去环保局上班了？”

“来回下步走，不污染环境，超级环保人嘛。”

说话间，她看到树盘里浇足了水，又把水管挪地方，始终是一只手在使劲，才忽然记起她的遭遇。

听说她在一个纸厂上班时，不小心，让机器搅去半只臂膊。多年见不到她了，今日偶遇，她不失往日风采，与花花草草为伍，成了花仙子。

好了。我终于想出了那块摔坏玉料的用途，情愿抱残守缺。

深山樵夫

很荣幸拜读兄台的好文章。此话绝不恭维，而是实话实说。偏旁为缺，合而为字，是为完美的表达；玉守天然的颜色、纹理、形态，是为完美，不小心碎了，仍然是完美的释放。你说的很对，抱残守缺，是一种比完美更让人珍惜的情愫，例如弯月、残阳，特别是文中浇园的邻居女子，臂残心美，话语中透出热爱生活的阳光和温暖。残缺和完美，让我们更深地认识到这个世界美好的事物，就在期间，发现、懂得、珍惜、呵护是我们的道义和责任，也是值得传扬的精神。

宋庆法

深山樵夫 发表于 2019-3-24 19:17
很荣幸拜读兄台的好文章。此话绝不恭维，而是实话实说。偏旁为缺，合而为字，是为完美的表达；玉守天然的颜 ...

樵夫老师说的很对，美是多维的存在，所谓完美无缺是不现实的。问好，远握。

淄水金山黄丰年

一块巴林石，引出了一片美文，既有生活气息，又有时代的展现。问候宋老师。

宋庆法

淄水金山黄丰年 发表于 2019-3-25 04:49
一块巴林石，引出了一片美文，既有生活气息，又有时代的展现。问候宋老师。

黄老师过誉了，随意写着玩，非常感谢网协提供的平台。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