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苦如荠 临淄 宋庆法
春风把蛰居的野菜呼唤出来晒太阳,野菜们从最初的萌萌神态,一点一点不易觉察地伸展开臂膊,举托着各种各样的花儿,上演一台春天的芭蕾。
熙熙攘攘的“观众”们,在赏春踏青的时候,不忘“顺手牵羊”,一棵一棵剜进随身携带的兜中,洗掉露天附着的风尘,摆在餐桌上,一边谈论着野菜的来历,一边让唇齿饱享大地的恩赐,如似神仙般的日子。
对于野菜,我最钟爱的是苦苦菜,它味道虽苦,在嘴里咀嚼,苦中带有一段清香。只要有苦苦菜端上桌,总是把它视作最好的美味。
单位院子角落里,很不起眼的地方,偷偷生长着几株苦苦菜,鲜鲜嫩嫩的,没有人去打搅它,想怎么长就怎么长,匍匐在地面上的样子,舒服得很呢。这日我暗自琢磨,别看你们长得欢,改天用你来佐餐,便舀了一瓢水浇上,让它们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吧。
那天放下案头琐屑,去院子里探望苦苦菜的时候,不知被谁铲除晒成了干货。我问:“谁把我的苦苦菜给毁了呢?”
同事笑着说:“ ‘城乡环境治理’的那天,你安排我们清理好旮旮旯旯卫生死角,几棵苦苦菜,你又没说是保留项目,还不一块铲了嘛。”
这事还怨起我来。她又说:“往后再长起来给你留着,别心疼了。”
我不是心疼,是认为好好的苦苦菜没吃到嘴里可惜。人家吴国那个叫吴平的人,种了一棵苦菜高达四尺有余,朝廷认为是好兆头,特意封吴平为“平虑王”。想想四尺大,相当于现在的一米多,看来早在三国时期,种植苦菜就已经在当地的百姓间颇为流行了。说不定院子里的苦苦菜,也能带来好运呢。
说归说,几棵苦苦菜就是一草芥,幻想等同于海市蜃楼。从某种角度上说,苦苦菜是伴随着普通民众而生活着。同事的一时“手误”,天当是“其笠伊纠,其镈斯赵,以薅荼蓼”吧。
也有的地方把苦苦菜叫“将军菜”,也是有着一番来历,据说是与大别山和红军有关。黄麻起义的时候,大别山区战争不断。大别山是红军的故乡,是将军的摇篮。在艰苦的抗战年代,受条件所限,不光是与敌人作战,还要与艰苦的环境作战,红军日日夜夜为食物发愁。大别山里最多的野菜是苦苦菜,自然就成为红军日常的食粮。无数个日夜,战士们饿着肚子入睡,饥肠辘辘地吃罢苦苦菜上战场。不少战士吃着苦苦菜熬成了开国将军,朴实的百姓们,为纪念那段艰苦的岁月,习惯将苦苦菜叫做“将军菜”。
现在生活条件好了,那时不屑的苦苦菜,摇身一变身份地位也得到了提升,成了餐桌上备受青睐的上品。
好在那个同事没有将院子里的苦苦菜连根刨掉,不几天又顽强地露出地面,同时也长记性了,絮絮叨叨说我心心念念的苦苦菜,该是“登堂入室”的时候了。我先用铲子铲出来,然后又舀一瓢水浇在蒙在土中的根系上,希望它继续在此生长下去,继续做我的配餐者。
有些人吃不上苦苦菜的苦味来,我却来者不拒, “谁谓荼苦,其甘如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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