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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店 赵自鹏
布谷声声催,三夏麦收忙。又是一年麦收时节,轰隆作响的收割机自南向北不断奔袭咆哮着,撞耳连连,这是一种幸福美妙的声音。
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到麦收时节的宏大场景了,但即便是曾经的一丁点儿的记忆,都是如此深刻清晰:一片片黄色的海洋,正被夏日里一股接着一股的热浪推送着,似波涛汹涌在面前,又似云朵在聚集在咫尺,无不挑拨着那根记忆的弦儿,令整个身体里都充盈着无比地迷醉与向往。
凡事得趁早,这是父母亲对我们影响最为明显的一种习惯。因此每逢麦收时节,父母亲一大早便带领我们一起下田去了。虽然已是夏日的六月,但乡下早晚的天气仍然凉爽,尤其是这大清早的,有时还得穿上棉袄。
按照事前的分工, 父母亲负责收割大畦子的麦田,我们兄妹三人只要完成半畦子麦田的任务即可。在自家麦田的地头,父亲就像指挥一场战争的将军,随着他的一声令下,这场麦收的战争瞬间打响。母亲不甘落在父亲的后面,哥哥又不想被我们兄妹超越,大家都叫着劲儿往前赶,不一会儿便将麦田开拓出一大片空地儿。
其实,面对抢收抢种的关键时期,没有哪一家能清闲地坐壁上观。于是这边的麦田开始有了动静,那边的麦田也不断有了声响,甚至有的人竟高声喊起口号来,那此起彼伏的口号声令整个麦海都沸腾起来。
这是一片欢乐的海洋里。太阳终不愿做个旁观者,他将自己所有的热情都泼洒在这一片金色的海洋里,每一粒的麦穗儿都闪着金黄儿。就连那风儿也不甘落后,她紧跟着太阳的触角,一会儿笼罩着父亲的草帽,一会儿又围绕着母亲的白头巾;一会儿奔跑距我咫尺,一会儿又倏地一直向前不见了踪影。
乡村六月初的那个早晨,整个麦田都充斥满这种欢乐的气氛。因为这欢乐,一望无际的麦田渐渐来到尽头;因为这欢乐,晶莹的汗珠儿敢在麦芒尖尖的顶上跳舞;因为这欢乐,这里的奋斗者仿佛忘记了疲倦,甚至在送饭人声声的呼唤里都舍不得放下手中的镰刀。
说到吃饭,乡下人没有那么多讲究,尤其是这麦忙时节,小草葱蘸着自家制作的黄豆酱,抑或是软软的馒头就着咸鸡蛋就是最好的美食,风卷残云一般地吃起来甭提多带劲了。
趁着大人们吃饭稍作休息的空里,孩子们已开始活跃起来。他们有的就地坐着搓麦仁吃,有的开始在麦拢间追逐打闹着;有的高喊着抓住了一只先野兔,有的则发现了一窝儿鹌鹑的幼鸟儿,一阵阵一处处兴奋的叫喊声震地天空都有了回响。
快到晌午的时候,父母们忙碌得已是汗流浃背,孩子们的小脸儿也都抹划成了大花脸。首先是纷纷将镰刀扔在一旁,叫嚷着不再继续手中的活计儿,女孩子们很是配合着他们,在一旁嘟囔着不知说些什么。母亲们虽然没有明显地反对,但已再强求他们,倒是父亲们大张旗鼓地允许孩子们停下来,甚至说等他们忙完手头的活儿可以带领男孩子们去下河洗澡。
到麦田南头的小河里玩耍是男孩子们期待已久的愿望了。父亲们话音儿刚落,男孩子们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向河边走去了。这条小河是为附近村庄灌溉农田所挖掘修建的,记忆里的小河因为终年不断流,河里自然生长出很多小虾小鱼,浅水边的淤泥里也有河蚌隐藏,是夏日酷暑里男孩子们的伊甸园。此时麦收高温时节,孩子们哪还顾得了大人们的到来,一来到河边便像水鸭子一样纷纷跳进齐腰的水里,来几个狗刨儿,扎几个猛子,打一会儿水仗,全然忘记刚才的疲劳。
子粒丰满的麦粒经过晾晒后一部分充了公粮,剩余则通通被装进自家的粮囤里。麦收是抢收抢种的繁忙季节,紧张个一集五天的便相继落下帷幕后,大人们又开始忙碌其他的农活儿,孩子们则返回各自的教室里,朗朗的读书声再一次在炎热的夏季里回荡开来。
就是这朗朗的读书声中,孩子们渐渐成长着,甚至于渐渐离开那熟悉的麦田、小河、村庄,渐渐离开曾经相亲相爱的父母叔婶们,只把那一分一秒的欢乐的旧时景深深埋藏进记忆里。
如今又一次铺展开记忆的画卷,那种车拉肩扛甚至是全民参与麦收的旧场景,在当下人看来不单是辛苦,更是叹息曾经难以承受的落后时,对于曾经历的人们来讲,那应该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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