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里黄昏

齐鲁山中过客

□ 杨朝竹
梳理在毫山小住的时光，黄昏中的大寨影像当属诸多印记中的头条。那依山而居的人家，那山上的松石花草，一如这里的一切，淡泊、清欢，令人感慨。
这个名叫大寨的小山沟，是毫山诸多山梁间自然形成的沟岔中的一个。它藏匿在阳三峪村西侧，或许因这个被视为“一个小山村文化觉醒”地方的凸显，大寨也因此走进了人们的视野。
人生有味是清欢。每每傍晚时分去大寨路过垛石崖下老段家时，脑海中就极自然蹦出苏轼《浣溪沙》的这一句。儿女孝顺的老段，在村中行医大半生，仁慈心善，受人尊敬，到古稀之龄理应安享晚年，可小儿子因意外事故背上了巨大的外债，他和老伴也加入到替子还账的行列中。尽管从此日子过得窘迫，但清欢依然。这，是我去他家后的感受。
进入院内，房前的月季、鸡冠子花、山菊花竞相开放，挂满枝头的“红富士”垂进院内，一群芦花鸡伸长脖子瞪着圆圆的眼睛打量来者，看家狗狂吠了几声竟到我跟前摇起了尾巴。老段在院门口处用斧子剁树枝子，截成每段四十来公分，稍粗点的木棍被扎成小捆，提到饭屋南墙处顺条顺溜地垛起来，细的、碎的枝条抓进荆条筐里，提到老伴伸展拳脚的炉子旁，成为做晚饭的燃料。
饭菜还未出锅，老段领我到东院看他养的波尔山羊。他说，这几年羊的行情不太好，但也有几千元的进账。推开柴门，干净的羊舍令人吃惊，见男掌柜的到来，栅栏里的波尔山羊咩咩的叫起来，毫山风景区禁止放牧，喂养它们全靠上山侍弄二亩苹果园之外，弄些青草回来。对年迈的老两口来说，这是多么大的付出？
他淡淡地笑。原来，生活就可以精致如此，温馨如此。生活的美妙之处就在于，在一个猝不及防的时刻，你被自己轻视过、淡漠过的东西所打动。
仔细想来，日常的一盆花、一株草、一顿饭，都可以用心与精致，养一盆最普通的花，栽一株最不起眼的草，也可以赏心悦目，颐养性情；最简单的饭菜，也可以做的精致，讲究色香味，让家人吃得眉开眼笑，自己心满意足。
精致，并不是用金钱堆积的华丽与高贵，而是一种对生活的信念，对生活的激情与热爱。
老段夫妻对做一事就将一事做认真、做到纯粹的的态度，与那些钱都懒得数的腐败分子相比，他们之间得有多么大的差距！那幅唯美的画面：深秋的山中小院里，一对古稀老者在黄昏中各负其责，男主人将剁好的木柴报给老伴生火做饭；袅袅炊烟下，满头银发的女主人坐在土炉子旁，不时地用火钳子向炉子里添着柴，双目紧盯着锅中饭菜的变化进程。温馨而浪漫，定格在我心。
我想，内心得有多么的纯净，才能做到这份天地。
伏羊节的设立、阳三峪的文化觉醒、毫山生态自驾游的开发……仿佛与老段家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唯一让他们高兴的是从毫山主峰到铜陵关这几十公里环山路的开通，水果的外运由车拉替代了肩挑。
毫山南北山势的走向和高度，散居在西山根的老段等几户人家，每天的黄昏来的都格外早。转出杏栏沟，济青高速与博沂公路交叉东去，西边的天际还有夕阳的余晖，方觉山前山后真是两重天。
暮色中，回望山顶飞来形状迥异的奇石，黑黝黝的松树林，挺立在山梁上落凤亭、提水风车，隐隐在果园深处农家的灯光……一切都觉着是那么自然而又神奇。命运多舛，选择平静的抗衡与周旋，或许就是老段对追求“清欢”的答案吧！云南白族待客交友的一种礼仪叫“三道茶”，其特点是“头苦、二甘、三回味”，或许老段不知道这些，但他对待生活的状态，已将这茗茶苦香过后，是一份淡淡的平和安详的心情演绎的最好。
不要以为有了地位、金钱、影响力就算成功了，真正的成功是基于自己内心的平静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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