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玩月楼主 于 2015-11-9 08:13 编辑
教师节的收获
王光福
九月九号晚,有朋在般阳生态园举行升学宴。环境优美、气温适宜、酒菜可口。若是一株植物,我就赖在园里过冬,到明年开春再回家。可不幸忝为高级动物,经不住美酒佳肴诱惑,说笑之间,就把自己灌了个八九不离十。醉卧花草丛中本是一件雅事,服务员却看我不像竹子不像藤,没有美化价值,不让躺;同行者看我只会鼾声如雷制造噪音,也都死拉硬拽不准躺。我这俗年半百的一介穷措大,看看一时半刻确也雅不起来,就只好踉跄着上车回家入梦,和蒲松龄笔下的醉鬼们继续推杯换盏,吆五喝六。
十号醒来,头晕晕、目眩眩、退软软、口涎涎。硬撑着到新修的古城墙上走了几个来回,回家就蹲在沙发上不想动弹了。妻子说:“给你个任务,就着出去活动活动。”我问,我这老弱病残之躯能否胜任?她说:“拿身份证和教师资格证,到颐泽花园牡丹苑领十斤大米、到济民堂大药店领一瓶鹿龟酒。实在拿不动,就先把酒喝了,等身体强健后,再把大米扛回来。”我说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来回拉锯,得一上午,力气倒不值钱,主要舍不得时间。她说:“你不会骑自行车去?”
我到地下室把坐骑请出来,先用抹布给它除尘,再用气筒给它打气。伺候完毕,双手扶把使劲晃晃,看它身子骨和我还算匹配,带上证件一骗腿就走。
过南关灵虹桥,上将军路东拐,一路小慢坡,平时下步走试不出来,这乍一骑车,才感到膝盖酸疼。我面朝东迎着朝阳行驶,两条腿右南左北。前几天出去吃饭,主人在酒店门口一伸手说:“请从南侧上二楼。”我说:“好的,女厕我就不去了。”他略一打顿,然后笑得人仰马翻,说:“看看,还没喝就开始了。”我说:“老年痴呆提前。”我使劲蹬两圈。当年刘备泪眼婆娑哭的是肉多,我虽然不是先主不是后主,不会善感如斯,可毕竟岁月不饶人,腿上的肌肉越来越少,力气越来越小了。——大米、药酒终抵不住自然法则。
进颐泽花园,这里一个苑,那里一个苑,问这个让我往东,问那个让我向西。一位大嫂问我干吗,我说领大米,她说,不用到牡丹苑,出大门右拐售楼处就行。我出大门右拐,已有几位中小学老师在排队领条子。我也出示证件,登记领到条子,问在何处领大米,工作人员告诉我东去右拐不远就到。我拐向鲁泰文化路,再一派小慢上,远远看到有人提着大米出来。一位老朋友,骑着电动车匆匆往回窜。我问:“忙啥?”他说:“条子忘拿了!”
再次验明正身,登记领上一小袋大米。放在车前的小筐里,过沉,承不住,就搭在后座上,再骑上往回走。两腿舒服了,蹬上一圈能跑十几米。我拐向淄城东路,一路往北,一派慢下。车轮噌噌噌噌有节奏地响着,没有哗哗哗哗的声音——若是大米漏了,肯定有人咋呼。
到济民堂大药店,店前摆满花生油、蜂蜜等。我问,在哪里领酒?有人说先到二楼登记,再回一楼领酒。登记时,有几个中学老师正在排队。轮到我,执笔的女孩看着资格证问:“老师,现在你教文学,我们念书的时候叫语文。”我笑了笑没有回答。像我们这种小大学的老教师,虽然也叫教文学,却实在不值一炫;说出来,反叫人家笑话大学老师也贪小便宜——“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平时挺豁达,当时却突然矜持起来。虽然骑车累出一身汗,大概酒还没全醒。
一楼,服务员一手一瓶酒在等着。我说:“一人两瓶?”她说:“一人一瓶。厂家若说一人三瓶,我们就一人三瓶。”我身后还站着一人,我俩把条子交上,一人一瓶来到楼外。把酒瓶放在车筐里,啪的一声蹬开车支子——还没喝,药就管事了。女儿小时最欣赏的潇洒动作,就是美女蹬车支子。第一次给她买自行车,她先蹬开支住蹬开支住,过瘾了好几次,才踌躇满志去慢慢学骑。我问工作人员:“蜂蜜、花生油也凭证领吗?”她说:“今天你们老师成了香饽饽了——大米从哪领的?”我告诉她,她继续说:“花生油、蜂蜜不领,消费够一定金额才送——你们教师真是香饽饽,什么都想凭证领。”我笑笑说:“领瓶花生油和蜂蜜,再领袋面粉,蒸出来又香又甜,那才叫香饽饽呢。”她笑我也笑,我潇洒地蹬开车支子,一路慢坡,吱吱悠悠,回家了。
十一号晚,在淄川宾馆复参加升学宴。酒酣耳热,我把领米领油之事略一渲染,大家纷纷羡慕,说,单位一分钱不发,只有你还有收获。我想,十斤大米一瓶药酒,也就几十块钱,却用去我大半上午,有点不值。我若再花大半天,把这段经历写出来,留下一点人生痕迹,或许还算不虚此行。——到底酒米好还是这篇小文章好?我醉醺醺又犯起迷糊来了。2015.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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