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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1-30 13:3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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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张玉国 于 2016-11-30 13:37 编辑
山外有山
上世纪三十年代中期,在博山锦绣公园通往天街购物市场的过道的旁边,常年有一个道貌岸然的老先生坐在那里。据他自己讲测八字、算命无所不能,虽然吹得有点邪乎,可是看起来买卖还不错。
说起来老先生名叫王友道,这年也不算大,就六十开外,因常年累月风里来雨里去,岁月沧桑,显得比同龄人年龄大一点,再加上干他们这一行的特点,再续上点山羊胡子,显得道业更深一点。
其实王友道以前在村里干这一行都是业余爱好,真正让他干上这一行的,那是被逼出来的。几年前,王友道的两个儿子先后被国民政府抓壮丁抓走了,至今一点音信也没有。没有办法,老两口只能靠种几亩薄田度日,无奈这几年遇到了大旱,辛辛苦苦种一年,到头来还不够老两口吃的。看看实在没有办法,王友道只好把地托付给本家的一个侄子让其帮着看管,他把门一锁,就带着老伴进城来了。
他想靠他的特长卖艺吃饭,他的所谓的艺就是看命算卦,接连几天,他在城里转了几圈,踩好点、看好了地形以后,又对周围的算命先生进行了一番摸底排查,认为差不多了,他才小心翼翼的挂出了自己的招牌。虽然在城里起步晚,可招牌还挺管用,照这样下去,两口子在城市里混口饭吃,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有一天上午来了几个年轻人,其实他们也是谋名而来的,就是想让算命先生给他们算一算今年的财运旺不旺,如果能发财的话他们就继续干,如果不能够发财,他们就收手不干了。王友道装模作样的给他们掐算了半天,而后十分肯定地说:“今年你们财运不浅,一定能发财,而且还能发大财。”
这几个年轻人听了以后,十分得开心。“我们几个哥们今天就听您老的了,如果一年后我们果真发了财,一定要重谢。”临走时硬塞给了算命先生五百元钱。
自从让算命先生算了命运以后,几个年轻人踏实多了,心里有底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讨债要账,理所应当,到手的生意没有不敢接的。”这就是这帮年轻人的处事原则,也就是他们的工作,说白了就和现在的讨债公司差不多,其实和黑社会没有什么两样的。
不过他们的工作风险性太大,打擦边球的事太多,成天让保公所的人员撵得团团转,二进宫、三进宫那是常有的事。可是一想到那即将到手的“哗哗”的票子,他们又觉得值得。
吃了不少苦头,转眼间两年过去了,这几个年轻人挣来的辛苦钱除去吃了喝了以后,所剩无几,浪费青春、浪费时光不说,还看不到任何希望。他们那个悔呀就别提了,最后只好作鸟兽散,各人自去重新寻求谋生的手段。其中有一个叫邱侯章的年轻人,在回家之前,他还想去拜访一下两年前曾给他们算过命的那位算命先生。
这天下午,邱侯章径直来到了公园旁过道的旁边王友道的摊位前,恰巧王友道还在那里正在专心致志的给人算卦。突然邱侯章左手一伸,一把就把王友道的山羊胡子给揪住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抬起右手“啪啪啪”左右开弓,照着王友道的脸上就是几个耳光,打完后拽起来就往外走。
王友道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弄懵了,还没缓过神来,“好汉有话慢慢说。”
“说啥呀,你还认识我不?”邱侯章怒吼道。
王友道疼得是直摇头:“不认识,不认识”。
“胡说八道,你再想想,两年前是谁给了你五百元钱,你算的是啥卦?”邱侯章左手用力一提。
“好汉,饶命呀,饶命呀!”王友道这回只有求饶的份了。
邱侯章接着怒斥道:“这两年,我们不但没挣着钱,还差点把命搭上,你还讲不讲职业道德?”
“好汉你饶命,求你快把我的胡子松开,你听我说句实话吧。”王友道乞求道。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邱侯章略微松了松手。
“我要是算得准,能算出今天你来找我,今天我还敢出来吗?大家都是在道上跑,不都是为了在江湖上混碗饭吃,哪能还管了什么职业道德?你就别难为我了,算我倒霉,我把钱加倍退还给你还不行?”王友道是彻底缴械了。
“你以为你还我那两个臭钱就解决问题了?告诉你,老子这两年赔大了! 趁着老子现在心情好,你赶快给我滚,永远给我离开这里,要不然我今天就让你上西天!”说着邱侯章拽着王友道的山羊胡子又照脸上扇了两个耳光,完事后猛得往后一推,王友道顺势“呱嗒”一声重重的仰面倒在了地上。
也顾不了疼痛了,保命要紧,只见王友道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没命的往外就跑,眨眼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总算摆脱了那个无赖,王友道一屁股坐在了一条小河旁的一块大石头上,忙着不停的喘起了气来,刚喘了几口,他就看到离他不远处的河边上的一棵大树底下,也坐着一个老汉,他的前面也摆着些道具,看来和自己是同行。
王友道心想,以前我都是给人家算卦,从来也没有让人家给自己算过,今天我要让这个老汉给我算一卦,看他算得准不准,顺便看看自己的命怎么样?
想到这,王友道就走了过去,搭讪道:“老哥,算卦呢。”
见老汉没有反应,王友道又说道:“像老哥你这样在这么僻静的地方摆摊,咋会有生意呢?”
“哈哈,老弟呀,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吗!”老汉终于说话了。
接着老汉又说道:“老弟呀,今天我还没开张,捧捧我的人气怎么样?”
见王友道还在犹豫,老汉说道:“放心,免费。”
听到这里,王友道才蹲到了老汉的摊前,老汉说:“测字、相面、看手相,只能来一样。我每天在这里只给一个人看,并且就是看一样,对谁都不能破了这个规矩,看多了就不准了。”
你就吹吧,我今天就是吃了吹的亏,算是逗你玩吧。王友道心想,我今天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一脸的苦相,相什么面?面是不能相。我的手上磨出了厚厚的老茧,有什么好手相可看的?那就测个字吧。
测什么字呢,他想我在老家住的是土屋,人家城里的人住着楼房,看着就让人羡慕,我什么时候也能够住上楼房?住上楼房那是我的心愿,我还是写个“楼”吧,就这样他在老汉递过来的纸条上写上了一个“楼”字。
待老汉接过去一看,大惊失色。“请问你家有没有亲人在外边?”
王友道说:“有啊,我的两个儿子前几年被抓去当兵去了,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
老汉说:“赶快回家给你的小儿子准备后事吧!你的小儿子在东北当兵,前天早晨在和日本人的一次摩擦中不幸阵亡了,现在国民政府的军人正把你小儿子的尸体往你家里运呢?”
王友道听了很生气,说道:“你这老哥,我和你陌路相逢,无冤无仇的,你怎么对我说这种丧气话呢?”
老汉说:“我老汉从不打诳语,你看,你刚才写的这个‘楼’,‘楼’字是什么意思?把一层一层的平屋摞起来就叫‘楼’,也就是‘重屋’的意思。‘重’再细分就是‘千里’,‘屋’再细分就是‘尸至’,连起来就是‘千里尸至’。”王友道无言以对,愤然离去。
城里是混不下去了,又听了那位老先生的一派胡言,王友道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决定打道回府了。
第二天一早,王友道和老伴收拾好行李,就又赶回老家了。回家后相安无事了没几天,他的小儿子的尸体就被运回来了。世上还真有这等高人?王友道惊得是目瞪口呆。
待处理完儿子的丧事后,第二天一早,王友道就往城里赶去,他要到城里的小河边去拜访那个给他测字的老汉,可是从上午等到下午,一连等了几天,连个老汉的影子也没碰到,哪里还有人呢?
从这以后,人们再也没有看到王友道在公开场合给人算过卦了,据说从此他又拜师学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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