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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那一方田园
淄川 玉静心明
那日,去岐黄先生诊所。时间早了点,先生还没到。和店员打过招呼,一个人抱了小娃转出后门。后门对面楼头,有几株银杏树,树荫下挺凉快。楼区西侧是开放式的小市场,东侧还有个入口,入口装了铁栅栏门,门上上了锁,关住了与外界的通达。门里,南侧,一株女贞高大挺拔,浓绿的叶子间开满了细碎白花。树枝从墙里探身出来,墙里墙外花朵摇曳,蜜蜂嘤嘤嗡嗡,闻香采蜜,热闹又安静。风来,淡淡的花香漫过,围绕身畔。头顶,细小的白花簌簌飞落,地上积了一层,如青霜薄雪。
沉浸其中,忽有响动。扭头,侧目,原来有人叩动铁锁,开了门扉。细看,是一老者,身形微胖,面色和善。他着一件暗紫线衫,一条青裤,一双简单的宽头布鞋,手里拿了笤帚躬身扫地。落花依旧飘着,老人步履稳健,一帚一帚扫的极认真。笑着和老人家打招呼,问询年龄,知是九十高龄,莫名欣羡。
见我抱了孩子在树荫里徘徊,老人停下手里的活:“和孩子到里边看看吧,邻居种了好多花.......”。温厚的声音,善意的语言。想着先生一时也来不了,不妨进去看看:
这是一座六层居民楼,一楼和老人毗邻的住户在自家大门前开辟出一个小园。小园真小,不足二十平。中间摆一张仿古茶桌,四下石凳为座。茶桌稍西靠北是一椭圆微型鱼池,鱼池西侧,一溜摆开种了月季花,时值花开,白的粉的红的花,一株株辉映在阳光下,明丽绚烂。茶桌东边,是几株室内花,扶桑,虎皮兰,平安树,长在典雅的花盆里。这些花,经过夏秋,冬天还会移到屋里,安祥冬日时光。而最南边的一架凌霄,却经春历夏,无问秋冬,更无惧酷暑无畏严寒。 自初夏开花直到深秋,每天都吹着喜庆的喇叭,攀援而生,向着阳光,向着风雨,旖旎前行。
园主大抵也是爱山乐水之人吧?若不是胸有丘壑,又怎能在巴掌大的地方经营属于自己的微型田园?这倒让自己想起朋友的桂园。
朋友有一处厂房,后边是生产车间,前院种花种草种蔬菜,是看得见的经济载体,也是摸得着的心灵花园。朋友尤喜桂花,小园里开阔处,门廊前,甚至角角落落,都有桂花的身影。桂花开时,一树树明媚斑斓,一束束流光溢彩,一簇簇锦绣天香,美的不得了。还记得去年国庆约着云儿去赏花,那时,花期刚过,悄然间心有戚戚。前几日,路过朋友那儿进去坐了坐,听他说,经营十几年的园子就要被征收,多年来创下的家业也要重新安置,此间况味,怕是一言难尽。看得出,朋友心心念念放不下的,除了若大的家业,还有他那些宝贝花儿。曾经以为,那些花还在,看花的人也在,有的是好时光。可今时今日之境况,心底莫名唏嘘。
临走,朋友说看看那些桂花有没有要的,要帮忙宣传一下,给它们找个好去处。听了他的话,又是凄然。相处十几年,最知朋友心。他日日与花草相对,与青蔬相亲,是沉甸甸的不舍与不忍。宁愿相信,那些花魂草魄也是有了灵性,如此,它们也能明白朋友的无奈和难舍。自此,不仅喝不到朋友相赠的桂花酒,怕是年年赏桂的乐事也不再有了吧?
听老人说,眼前这片小园,园主在一个建材城搞经营,隔三差五就忙着回来打理一下。眼前的这些花草藤蔓,神情饥渴无助,好像等在家门口的孩子,盼着家长回来。
之前,与先生的交流中对这个小园也有所知。先生与老者熟识,在诊病余暇,若得好天,也常在小园啜茶读书。可以想象先生穿儒褂,青裤布鞋儒雅的样子。一盏清茶,一卷书香,一园清趣,一份心境,就在其间了。
忽而想起先生《忆父亲》一文开头的场景:茅屋,小院,磨盘,一树梨花......还有比这更美的老家吗?朋友的桂园也罢,眼前的微景也好,还有先生的老家,这一切,都是他们追求的精神田园吧?这心中的田园,让人向往,怀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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