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玩月楼主 于 2015-3-9 10:44 编辑
二 妹 临淄 孙志平 跟二妹差三岁,自记事起,她就是身后割不去的尾巴。童年记忆里,自己浑小子一个,漫山遍野地跑,不窜得一身泥巴不回家。二妹年龄小,身体弱,自然跟不上,因而被当做累赘,不愿意带出去。小时候极不懂事,作为姐姐没有对妹妹爱护多少,欺负的时候到时常有之。而她是不会反抗的,哭的时候居多。因为她的哭,被宠我们的大姨和小姨无限怜爱地称作小孬。 争争吵吵,分分合合中,姐妹们一起长大了。我这个自幼身体羸弱的妹妹竟然长过了姐姐,以至于我们走在一起时,经常会被不太熟悉的乡邻们错认。二妹不但个子比我高,才艺方面比我好着不知多少倍。她音乐美术无师自通,在我们这乡土地上长大的孩子里算是多才多艺的。 初中毕业时,我傻乎乎地上了师范。两年后,二妹也面临中考,她极喜欢服装设计,奈何当时读师范不但可以不交学费,生活费也是国家补助,而且毕业后可以端起“铁饭碗”,用爷爷的话说,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女孩子做老师就很好。妹妹是听话的,虽然心里有自己的想法,不像我那般糊里糊涂的,还是在两年以后听从老人的话,也进入淄博师范美术班。姐妹俩同在师范,成了当时学校的一段佳话。 毕业后,我又傻乎乎地教了语文,妹妹当然地做了美术老师。她上课认真,带学生也认真,多年来累积的成绩让我这做姐姐的自叹不如。繁重的工作之余,她喜欢参加各种文艺活动,曾经在镇里的歌咏比赛中获过一等奖,端了个大脸盆回家。画画自然是她的最爱,因为忙碌,虽然画得不勤,但即使成家生孩子也没有阻断,有时间就描上两笔。我们家里的墙上如今挂着一幅她工笔细描的仕女图——《误入藕花深处》。画中那灿烂倾天的碧荷,那藕花深处的轻舟,那沉静如诗的女子……美好的一切全部氤氲在朦胧的轻雾里。这画从构图到落笔,在我眼里每一处都美到极致,无论如何是看不够的。每每有人问起,我会很自豪地说:“这是我妹妹画的!”或许在懂行人眼里,她的画不过尔尔,但在姐姐眼里,这是多大的骄傲啊! 做老师,虽然富不了,但生活毕竟也有保障。不咸不淡的生活中,妹妹还是没有放弃服装设计师的梦想,隔三差五就亲自设计款衣服。不是为了财富,不是为了名声,想来只是为了心中那份未了的愿望。当看着裁缝将自己的设计变成新衣穿在身上时,内心里必然是满足又快乐的。前年,她将亲自设计的一款荷叶边七分袖的上衣送给我。每次出去招摇,总惹得一家人注目,纷纷问哪里买的。当我自豪地说出是妹妹设计的时,一家人眼中的羡慕让我爱虚荣的心得到极大的满足。今年夏天,她又设计了一款旗袍领的小上衣,我跟着去做了一件,二妹亲自把关,定了布料与花色。衣服在店里还没有取走,就被亮眼的人发现,照着样式又做了出来。取衣服时,老板极为赞叹:“你妹妹太有眼光了,从式样到配色,我简直服了她。”等我将这件小衣服穿出去,自然又成了焦点,见过的无不夸赞。那一刻,做姐姐的要多快乐就有多快乐。 二妹不但多才多艺,而且心底善良,情感细腻。母亲还活着的时候,她常在中午回家,只为了看母亲一眼。母亲去世后,她隔段时间中午还会回去。有次回家时父亲不在,没人给她准备午饭。我怪她,临去时不打个电话。她说,不为别的,就想在母亲睡过的床上躺一躺。那一刻,我使劲忍着,眼泪总算没有落下来。 今年父亲生日前,二妹约着一起回家。我说,先跟父亲说一声。妹妹答应后,接着补一句:“姐,你可别说回去给他过生日,我们大张旗鼓地回去,婶子那边的两个妹妹知道了心里会过意不去,婶子心里肯定也不好意思。”妹妹虑事好周到,这一点我做姐姐的压根没有想到。 今天到临淄中学开会,熙熙攘攘的大礼堂里,猛然瞥见二妹的身影。那一刻急得站了起来,乱挥着双手,跟身边的同事吆喝:“我妹妹,我妹妹!”想喊她,但知道隔着十多个座位,这样吵嚷的地方,她是听不到的。忙拿出手机,发条信息:“我看到你了。同一排,左边。”须臾收到回信:“我也看到你了,嘿嘿。” 读着信息,朝右边的方向望一眼,忍不住笑了,从内心一直到脸上。 写下这些文字,也想念父亲与远方的小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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