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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2-30 11:4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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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田齐襄王
1、莒城即墨围三年 解衣袒臂砍淖齿
燕王宫。
相国对燕王道:“乐毅把莒城和即墨围困了三年,至今还没有攻下来。”
燕王愁容满面,问:“这是何故呢?”
“他是前王的重臣,对您一向不怎么尊重。如今您作为新王即位,他恐怕是要试探您。”
“试探我什么?”
“您想想啊,他功高震主,他目前一心想的是要留在齐国做王。不攻破莒城和即墨的目的,是等待时机。”
“这个乐毅,我早就看他目的不纯。相国,你可要想个办法啊!”
“办法是有,不知大王您意下如何。”
“都这时候了,你还卖什么关子!”
“那我就直说了吧,要是另派一个大将去,一定能攻下莒城和即墨。”
“前番早已试探过,他将寡人赐予的宝剑扔进河里,说明他没有二心。”
“做样子给人看,施瞒天过海术。大王,那是他的障眼法。一旦时机成熟,等他翅膀硬了,那个时候想把它捉进笼子就难了。”
“寡人不是没有这方面的担忧。”
“尽早去除这块心病,以防日久生变。”
“只是寡人至今还没有考虑好,有谁是更合适的人选去接替乐毅。”
“骑劫将军能担当此任。”
“骑劫?他能行吗?”
“王上放心让他去,他做事就让王上放心。”
这正合燕王心意,眉也不皱说:“好吧,那就派骑劫到齐国去代替乐毅。”
临淄。
乐毅闻听燕王派骑劫来接替他,在莒城东南,修筑的那座最高的石垒上,莒城内的情况一览无余。交接完防务后,回到住所收拾行囊。烛光中的人影胡须抖动不已,他万万没想到,就在他即将功成名就之时,燕王会听谗言,不由得老泪纵横。他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回燕国有王宫里的那帮人在,没有什么好果子吃。罢罢罢,干脆就近去赵国吧。
趁着夜色,悄悄直奔赵国而去。
莒城,田野里,一个老妇正对一个青年训斥:“你父亲死的早,是齐王觉得你可怜,才叫你做了侍从官。你早出晚归,我就倚着家门盼望你回来;等到晚上你还未归,我就倚着门盼望你回来。你现在侍奉的是大王。大王被人家打的逃跑了,你这个做侍臣的不知他逃到何了处。大王在哪里?你不应该回家,应该去找回大王!”
这个叫王孙贾的,被母亲的话羞得无地自容,泣拜于地,说:“儿知罪了!现在就想去寻找大王,但又不能侍奉您老人家,这可怎么办呢?”
“忠孝不能两全,快去吧,不要挂念我。”
“娘,我王孙贾这就去莒城,找不回大王誓不为人。”
莒城。
王孙贾来到齐长城上,望着乐毅垒胸中积攒了一腔怒火。
来到莒城一处市场打听,得知齐王已经遇害。他放声恸哭,将衣服解开,袒出左臂,说:“淖齿虽然是楚国大臣,已经做了齐相,也就是齐国大臣了。既然是齐国大臣,而敢乱国、弑君,这是大大的不忠!我发誓一定要杀了他。有忠义之人,愿意跟随我讨伐奸贼的,就像我这样露出左臂来。”
王孙贾扯下左胳臂的衣袖,露出半个肩膀,手持兵器,一路走,一路喊:“淖齿杀了我们的国君,是我们的仇敌。要为国雪耻的,露出右臂为记,跟我一起去杀淖齿。”
“这个人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忠义心肠,咱们祖祖辈辈为齐民,平时都说要讲义气,难道反而不如他吗?况且淖齿暴虐异常,日日害民,咱们跟着他去杀了淖齿,也可为莒城人民除去一害。”
在他的感召下,市场上跟随去的成百上千人,都去讨伐淖齿,路人也纷纷加入,组成了一支讨伐淖齿的队伍,向莒城齐王行宫奔去。
淖齿正在宫中大碗饮酒,大口吃肉,还弄来几个漂亮妇人,为他奏乐侑酒。
宫门前,排列着许多兵士把守,大多数兵士,也宫外痛饮,不穿铠甲,刀枪倚着墙堆放。王孙贾率领众人突然拥到王宫,正愁没有兵器,恰好守宫门兵士的刀枪,都闲放在那里。
众人看见不胜惊喜,呐喊着,一齐抢来拿在手中,杀奔行宫。
淖齿已喝得酩酊大醉,只穿一身内衣,突然看见人们冲进来,惊吓个半死,想要往后躲时,王孙贾与众人冲到面前,乱刀齐下,砍成数段。
2、朱毛城口拜神师 田单巧布火牛阵
即墨。
大沽河与小沽河交汇处的朱毛城口,城墙高固,旌旗招展。
田单与其子田明身穿铠甲,手持长矛在城头巡视,军校人站在城头岗位上。
城下,燕军用高竿挑了两颗人头,嗷嗷喊叫:“城上田单看清了,这可是你的前任东郭君和你弟弟的人头,你不出城纳降,这就是你的下场。”
田单凝视着人头,两眼冒出火光。
“有种的田单,你敢出战为他们报仇吗?”
田单并不搭话。
“缩头的乌龟呀,哈哈哈哈……”
儿子田明说:“爹爹,燕军欺人太甚,你下令杀出去吧,要为我叔叔报仇啊。”
田单目光如剑,语调平静地说:“杀出去?你是要我也向他们交出自己的头颅吗?你要知道,我交出头颅的同时,也就是交出整座即墨城,交出了整个齐国。这会儿下令杀出去,要我田单何用?”
杆挑的头颅再次晃过他们的眼前。
田明:“难道我叔叔的仇就不报了不成?”
田单字字铿锵:“你叔叔的仇要报,东郭将军的仇要报,这灭国的大仇更要报,问题是要等待时机。听明白了吗?”
“那要等到猴年马月吗?”
“猴年马月也要等,传我的命令,全城一体,上下一心,坚守城防,出战者斩!”
田明无可奈何地说了声:“是。”
由于田单采取了固守城池,避敌不出的防御策略,乐毅围困即墨城三年多仍未攻下。
这年燕昭王去世,燕惠王即位,而惠王与乐毅素有嫌隙。此时田单便派人潜入燕国行使反间之计,使惠王另派了无能的骑劫入齐,替换了精明强干的乐毅。
田单正在用餐,几粒米落在地上,他沉思片刻道:“田明,立刻布告全城百姓,每家每户吃饭前,要先在院中祭天。”
田明摸棱着脑袋说:“孩儿不明白爹爹的用意,城中食物已经十分紧缺,为何还要在饭前祭天?”
“天不会吃饭,祭天自由用途,你就会明白的。去安排吧。”
“是。”
过了几天后,田明说:“爹爹,你的用意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说出来我听听。”
“我明白你那院中祭天的命令了。就因为家家都在院中祭天,这才有了成群的鸟儿在城上飞舞盘旋,然后落入城中争食。城外的燕军不明所以,都大为奇怪,纷纷传言,说城上飞鸟翔集,齐人必有神助哩。”
田单一脸郑重地的说:“连你都明白了,这是上天助我。有这种传言,上天立即就会派神师下来教我战法,帮助我们打败燕军的。”
这是在旁玩耍的一个小孩子说:“我可以做你的神师吗?”说完怕田单生气,他转身就跑。
不想田单一把将其拉回,说:“啊呀,不知神师驾临,在下有眼无珠,罪过,罪过!恭请神师上座。”说完推小孩东向而坐。
小孩急忙躲闪:“田将军,田将军,我是说着玩骗你的,我可不是什么神师。”
“再不要这么说,你就是我的神师。即请神师换装,随我回营帐,我还要当众拜师。”
“那我就一切听将军的,可不要误了您的大事啊。”
“有你这位神师在,我们会转危为安的。”
从此田单每次出行必与“神师”同行,每出号令必说是神师之意。城内的齐人,城外的燕军,都以为神师降临,天助田单。
接着田单又对燕军使反间之计,让他们割去被掳齐人的鼻子;掘开城外齐人祖先的坟墓;在气人的心目中燃起对燕军的怒火。
百姓在谈论说:“以前乐将军太好了,抓了俘虏还好好对待,城里人当然用不到怕。要是燕国人把俘虏的鼻子都削去,齐国人就不敢打仗了。”
另一个说:“我祖宗的坟都在城外,要是燕国军队真的刨起坟来,可怎么办呢?”
这些话正被替代乐毅的骑劫路过听到,他自言自语道:“妙,妙。就这么办。”
齐国俘虏的鼻子被削去的惨叫声,联军兵士在城外刨坟的场面,震惊了即墨百姓。
几个人装作富翁的人,蹀蹀躞躞偷偷来到骑劫营帐,说:“城里的粮食已经完了,不出几天就要投降。贵国大军进城的时候,请将军保全我们的家小。”
守城将领田单,挑选了一千多头牛,用紫色薄绢把它们打扮起来,描绘上五色龙纹。牛身上披着一块被子,上面画着大红大绿、稀奇古怪的花样。牛角上捆着两把尖刀,尾巴上系着一捆浸透了油的苇束。
五千名将士以油彩抹面,穿上迷彩衣,准备完毕,全部等候田单的一声令下。
午夜,燕军营地一片寂静。士兵们正呼呼大睡,做着美梦。
田单让人把牛队赶到城外,在牛尾巴上点上了火。牛尾巴一烧着,一千多头牛被烧得牛性子发作起来,朝着燕军兵营方向猛冲过去。齐军拿着大刀长矛,紧跟着牛队冲杀。
城里,无数的老百姓都一起来到城头,拿着铜壶、铜盆,“咚咚锵锵”狠命地敲打。
突然,一阵奇怪的骚动响传来。
“哞”
“咚咚咚”
“杀啊”
震天动地的呐喊声夹杂着鼓声、铜器声,惊醒了燕国人的睡梦。将士们睡眼蒙胧,只见火光炫耀,成百上千脑袋上长着刀的怪兽,已经冲过来了。
燕军士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惊呆了:成群的牛朝他们冲来,牛角上闪着寒光,牛尾巴上燃着火焰。牛群后面,跟着一群神兵,手持武器呐喊着冲锋。
“鬼啊!”有人尖叫起来。
“天兵下凡了”更多人吓得魂飞魄散。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火牛已经冲进了营地。锋利的牛角刺穿了帐篷,火焰很快蔓延开来。燕军士兵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火牛冲得七零八落。有的被牛角刺死,有的被火烧死,更多的是在混乱中被踩踏致死。
骑劫这个倒霉蛋,刚睡眼惺忪从帐篷里爬出,就被一头发狂的牛给顶飞了。他在空中划了个优美弧线,然后“咚”的一声摔在地上,再也没爬起来。
趁着燕军大乱,田单带领5000勇士杀进了敌营。这些勇士个个都是好演员,装神弄鬼的本事一流。他们挥舞着武器,口中念念有词,看起来就像是天兵天将下凡。
燕军士兵哪见过这阵仗?吓得屁滚尿流,四处逃窜。有的跑得太快摔断了腿,有的慌不择路掉进了河里,还有的干脆跪地求饶。
田单带着士兵们在敌营里横冲直撞,砍瓜切菜般收拾着燕军。不一会儿,燕军就溃不成军了。
城内的百姓听到外面的动静,也纷纷冲出城来帮忙。他们拿着锄头、扁担,见到燕军就打,一时间燕军腹背受敌,死伤无数。
天亮时分战斗结束了,燕军的大营变成了一片废墟,到处都是尸体和武器。
田单站在一处高地上,看着这场胜利,心里百感交集,他对着空旷田野大喊:“世子法章,你在哪里?!”
3、太史敫家种菜园 映月追问泄天机
莒城。
一个流落街头的男子,蓬头垢面,面黄肌瘦,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若不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以为是个病情严重的人。
太史敫家的管家从此路过,差点要与此人撞个满怀,骂了一句:“你眼瞎啊?”
男子惊恐未定,说:“对不起,我眼不瞎。”
“眼不瞎怎么往我身上撞?”
“是我饿昏头了,我已经几天没吃饭了,大人能否赏口饭吃?”
“看你年纪也不大,怎么净想着不劳而食?”
“我也不想吃嗟来之食,可我没有技巧,没人家用我啊。”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除非是王室子弟,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只要有力气混口饭吃不成问题。”
“力气我有,敢请您老给我介绍个活计谋生活吧。”
管家:“你是哪里人??”
男子一听,愣了愣,怕说错了口音,说:“我是临淄人,遇上这兵荒马乱的年代,不得已四处求生。”
“叫什么名字?”
“叫王,王,王立。”他结结巴巴地胡诌了一个名字。
“说话还有点结巴。那好,我们太史家正好缺个浇园的人,你若肯干活,保准你能吃上饭。”
“我肯,我肯。太谢谢了”
太史敫家的菜园里,一青年正在打水浇园,这个人是湣王逃散的儿子——法章。
太史敫的女儿名叫音子,青春靓丽,还没嫁人,这时,她和丫鬟在游园。
一只蝴蝶扇动着翅膀从远处飞来,围着假山转了一圈后,落在芍药花上,双翅并拢吸饮花蜜,完全没有警惕附近的两个女子。
音子对丫鬟说:“那只蝴蝶落下了,你不要动,我去将它逮来。”
丫鬟:“小姐,这事儿还用得着你亲自动手?我手到擒来。”
说完,她盯着蝴蝶,蹑手蹑脚一步步靠近,不想脚下绊蒜,差点张倒,同时也惊动了蝴蝶,待她伸出纤纤手指,准备捏住翅膀时,早已做好起飞动作的蝴蝶,翅膀一闪逃脱了。
但它并不急于飞走,而是在这俩女子身旁起起落落,惹得丫鬟和音子一心要将它抓到。蝴蝶故意挑衅,次次都能逃脱。俩女子执意紧追不舍,追着追着,追到了菜园中。蝴蝶飞累了,落在菜花上;俩女子跑累了,蹲下来休息。
蝴蝶见她俩不追了,扇动翅膀返回来挑逗。音子靠近去逮,也是扑了个空。
这情景被浇园人看到了,恰巧蝴蝶飞来落下,他快速出手,捏住了蝴蝶翅膀。两女子也看到了浇园人,丫鬟说:“蝴蝶是我们的。”
浇园人:“既然是你们的,那就还给你们。”说完他将蝴蝶递过去。
音子刚伸出手来要接,忽然又将手缩回,然后用眼睛的余光,对着浇园人打量,心里说:这人相貌伟岸,谈吐不凡,一定不是个平凡之人。
丫鬟此刻从浇园人手里小心翼翼接过蝴蝶,说:“小姐,这蝴蝶真好看。”
音子并没有理会丫鬟的话,眼神一直偷偷关注着浇园人。
“小姐,咱们回吧。”丫鬟说。
音子一愣神,答应着:“嗯,嗯,你看,你回,咱们回吧。”她说话张嘴结舌。
丫鬟用拇指和食指捏着蝴蝶翅膀,两人一边欣赏着,一边往回走,到了花园,丫鬟要将蝴蝶递给音子手中,不想蝴蝶感到有所松动,瞅准这个机会,一扇翅膀得到了自由,飞走了。
两人帐然若失,懊悔不该让它飞掉,朝着蝴蝶飞走的方向,一直到看不见了,音子还在引颈张望。
“小姐你怎么了?不就是一只蝴蝶嘛,咱想办法再逮一只,绝不会让它跑掉了。”丫鬟说。
音子:“唉,到手的都让它飞了,到哪了再能逮住一只?”
这时,他们听到菜园里有大声说话的声音,是管家正在训斥:“王立呀,你到太史府上做工,为的是挣口饭吃,可是你看你干的活!唉,叫你浇园,你看是怎么浇的?”
假山石后,音子对丫鬟说:“这人不像个出来做力气活的粗人,一定是个隐瞒了身份的。你去让他过来一下。”
丫鬟走过去喊道:“喂喂喂。”
王立说:“你喊我?”
管家一挥胳膊说:“去去去,她能喊你吗?”
丫鬟:“管家,小姐让他过去一下,有话要问他。”
管家:“既然大小姐有吩咐,去吧去吧。”
音子:“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立。”
“家住哪儿?为什么出来做苦力?”
“我是莒城人,父母双亡,不得已出来做苦力活,以求温饱而已。”
音子灵机一动,指着低洼之处的一株植物问:“你说这叫什么?”
王立看着枝蔓缠绕,花开婀娜,结着果实的那株植物,结结巴巴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不知道了吧?我告诉你,这叫苌楚。”
“这就是苌楚?”王立顿时吟咏起来:“隰有苌楚,猗傩其枝,夭之沃沃。乐子之无知。隰有苌楚,猗傩其华,夭之沃沃。乐子之无家。隰有苌楚,猗傩其实,夭之沃沃。乐子之无室。”
音子:“你撒谎了,连苌楚都不识得。你没有说实话,听口音你就不是莒城人,你若不说实话的话,我今天就让爹爹辞退你。”
王立一听慌了神:“千万别,把我辞了,我只有饿死在路边。”
“那你还不从实招来?”
王立朝四周瞅了瞅,悄声说:“小姐,我不敢把实话对你讲出来,我怕连累你一家人。”
“有本小姐为你做主,怕什么?!” 音子说。
“小姐怎的知道我没说实话?”
“小样,你的一举一动能瞒得过我?你满嘴临淄口音,本就不是莒城人。”
“那咱到个僻静处,容我慢慢跟你说吧。”
“好吧。你再跟我撒谎,可不是辞退你的事了,面临的是杀身之祸。”
“求小姐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
“那好说,想要保住小命,你唯一的出路就是实话实说。”
那天晚上,王立将自己的身世和盘托出,惊得音子眼睛瞪得圆圆的。
“真没想到,原来你就是齐国的世子啊?”
“联军进来后,军队毫无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整个国家生灵涂炭,王室的人四散溃逃,父王不知去向。我沦落街头,我不得不隐名埋姓以求自保。小姐可千万别将这些事说出去啊!”
“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干活的那个料,白白净净的肌肤,料定是个改名换姓的人。今天你告诉了我一切,说明你信得过我,我岂能出卖你?”
他俩你一言我一语,不觉已是半夜,王立起身要告辞,音子两眼脉脉含情,说:“到明天你就不用再去干力气活了,那不是你干的事。”
王立赶忙推辞说:“那不行,一旦天机泄露,我死无葬身之地。”
“也是。那就这样办。”她小声附在王立耳旁,说出了她的打算。
4、一钩弯月高高挂 四目相对情痴痴
第二天,王立照常打水浇园,管家照常在一旁说三道四,批评王立不会干活。
音子走过来,说:“管家,他不会干活,你就不会教教他吗?”
听音子这么说,管家岂敢怠慢?将芭蕉扇往裤腰上一插,有模有样地打水浇园。
音子:“管家,你给他做着样子,早晚要把王立教会为止,教不会你不能停下来。”
“是是,小姐,我没有教不会的人。”
管家干一阵子就问王立:“你学会了吗?”
“没有。”
这样反反复复一上午,管家浇了一上午的园,王立扇了一上午的扇,气得管家骂声不绝。
音子从花园里转出来,说:“管家,到此为止吧,明天再接着教他。”
管家嘟囔道:“这不是糟践人吗。”
音子:“王立啊,你到花园把那盆芍药花搬到我那儿去吧。”
“好的小姐。”王立答应着。
来到音子住处,她指着一处案台说:“就放这儿吧。”
“小姐长得就像一朵大牡丹花,干嘛还要弄来一盆芍药?”
“岂不闻,牡丹离了芍药不开花。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你的意思我哪儿会明白呢。”
“亏你还是王宫里出来的人,呆头呆脑的额。你把我比作牡丹,我为什么不可以将你比喻成芍药呢?”
至此,王立彻底明白了音子的真正用意。
夜空中,一钩弯月高挂,星星释放着眉眼,弯月像一位高傲的公主环视四野。
音子依然在后花园里思前想后。脑海里王立的影子挥之不去,她暗自思衬,这个冒充王立的人是当今世子。现在复国声势此起彼伏,倘若有一天成功了,他有可能继承王位。我若趁此机会与他结合,将来我就有可能成为王后。想到这儿,她低首咬了一下嘴唇,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丫鬟过来:“小姐,快回屋休息吧,天不早了。”
“不忙。我今晚交代你个事情,千万要保密。你去把王立叫来,就说我找他有事。”
丫鬟微微一笑道:“好来,莫非小姐中意上他了?”
音子:“你少贫嘴。快快去办正经事。”
丫鬟领命而去,太史女迈着莲步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王立正在光着膀子纳凉。见丫鬟来,忙起身问:“你不好生伺候小姐,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你问我,我也感到奇怪。我们小姐叫我来找你,说有重要事情跟你商量呢。”
王立听到小姐找他,急忙披了件衣裳,尾随在其后。
来到音子驻足的地方,不见人影。丫鬟道:“刚刚还在这儿呢,一会儿的工夫去哪儿了呢?”
丫鬟转眼一看,小姐房间的灯亮了,说:“小姐回房间了。”
“小姐若有事,那就等明天吧。这大半夜的,我去她的房间不好吧。”
“小姐让你去,有什么好不好的,你快去吧,要不我可交不了差事。”
王立只好跟着丫鬟去找音子,等王立进屋,丫鬟识趣地退出来。
这时,王立看到音子正在对着铜镜自我欣赏,她淡淡的妆,弯弯的眉,丹凤眼,尖鼻樱桃嘴,平日里穿的曲裾深衣,已经更换成直裾深衣,披一件蝉翼,若传说中的嫦娥下凡。
王立弱弱的问:“小姐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王立啊,你来这儿有多长时间了?”
“大概有半年不少了吧。”
“你觉得我们家对你怎么样啊?”
“若没有太史的收留,我可能还在露宿街头。若有将来,我定要誓死报偿。”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呢?”
“小姐是个明是非,端庄秀丽之人,我不敢妄自评价。”
音子围着王立来来回回踱步,有意无意间直挺挺的奶仓触到了王立的胳膊,吓得他赶紧躲闪。
“你是个男人吗?”
“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功成身退,天之道也。”
“你在王宫里学的东西,在我这里用不上。”
“我我,我是无家可归之人,岂敢有非分之想。”
“不用怕,你尽情地想吧。”说完,音子两眼盯着王立,四目相对,像四个小火球。她靠前一步,近近地贴近他,直到把奶仓挤得扁扁的。
这时的王立也管不了那些了,两只胳膊搂住音子,低下头嘴对了嘴,口中丁香缠绵,顿时两人身体产生了一股强电流,浑身麻酥酥的。
王立干脆将她抱起,平放在床帏里。她双眼微闭,任凭他捻揉圆鼓鼓的奶仓,她轻声低吟着,快速自解罗裙,拉着王立的手向下摸。
丫鬟在外边听着动静,开始抿嘴窃笑,渐渐自我如醉如痴,由不得自己对自己下了手。
两人一夜未曾合眼,她瞅着窗户,对身旁的王立道:“公鸡喔喔已叫啦,上朝官员已到啦。”
“这又不是公鸡叫,是那苍蝇嗡嗡闹。”
“东方曚曚已亮啦,官员已满朝堂啦。”
“这又不是东方亮,是那明月有光芒。”
“虫子飞来响嗡嗡,乐意与你温好梦。”
“上朝官员快散啦,你我岂不让人恨!”
两人互答互对,一唱一和。她说:“我老爹是个愚夫子,今天这事如果让他知道了,我会被逐出家门的。”
“小姐莫怕,咱不露馅,丫鬟不声张出去,咱们来千遍万遍,你爹也是蒙在鼓里的。再说,真要是窗户纸捅破了,你我正好成了一双天涯沦落人,岂不更好?”
“但愿如此吧。”
趁天色微暗,王立穿好衣服,往闺房外走,音子送上一个热吻,王立左手把她的秀发一撩揽入怀中,右手揉搓她的食仓,又将手伸向她下部。
她玉臂搭在他脖颈上,轻声道:“晚上继续。”
“好,继续。”
闺房外,丫鬟还在睡梦里未醒。
他蹑手蹑脚走出去。
黎明前的天际,已泛出一抹红晕。
5、收复莒城寻世子 继承王位田法章
莒城内一片狼藉。
王孙贾收复莒城后,得知世子法章是死是活不知所踪,他说:“大王死了,现在世子也不知沦落何方,我们犹如无头苍蝇,那怎么能行?”
有人说:“据传世子还活着,只是改名换姓流落到了民间。”
“只要还活着就好,我们必须竭尽全力找到他。”
“咱们这些人只知有世子其人,谁都不知他长什么模样,怎么找?”
王孙贾:“这个不难,那时我经常出入王宫,我们又是宗族,我认得他,他也认得我。找个会画像的人来,按照我说的模样画出来,大街小巷张贴,不怕找不到他。”
“怕的是找到了他自己也不会承认。”
“就说我王孙贾派人找他,他一定不会有任何顾虑的。”
说完这些,王孙贾便安排一些人到处打探世子的下落。
太史敫的书房里。
王孙贾派出的探子说:“太史,世子就在你家,你快请他出来相见。”
太史敫问:“世子?什么世子?”
“老人家,你就不要装糊涂了,自从燕人攻占齐国后,大王的儿子就来到你家避难,现在燕人被打败了,我们就是来请他回去的。”
太史敫两手一摊:“不可能啊,世子在我们家,我怎么不知道?”
“你们家小姐告诉我的。”
“是我告诉他的,王立就是世子田法章。” 音子边说边走进来。
“你怎么知道的?”太史敫盯着女儿。
音子脸红了:“他,他亲口告诉我的。”
太史敫对管家说:“快去把王立叫来!”
“不用叫,我来了!”王立跨进门来。
探子急忙起身,问:“你就是世子田法章?”
“我不是什么世子 ,也不叫田法章,我叫王立。”
太史敫:“我说嘛,你们弄错了。”
“不会错的,他就是世子田法章。”探子摊开画像对了对说。
音子拽着王立的胳膊说:“你就实话实说吧,怕什么。”
王立悄悄附在音子的耳朵边说:“谁知他们这些人是什么来头?我若跟他们走,会不会是有人想借机杀了我,容我静观其变。”
音子问:“是谁指派你们来的?”
“是将军王孙贾。是他率领队伍诛杀了淖齿,为齐王报了仇,让我们来寻找世子的。”
“哦,是这样,王孙贾是我的宗族,他认得我,你带我去见他吧。”
“不,我要让他亲自来接你。”探子急忙离去。
太史敫急忙下跪:“委屈殿下了,请恕我不知之罪。”
“没有您的收留,我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怎么能怪罪您呢,快请起,快请起!”边说边把太史敫拉起来。
王孙贾亲自驾着銮舆,把田法章接到行宫内,立他为新王(即齐襄王)。
齐襄王在莒城居住一段时间后,将领田单到莒城迎回到齐国都城临淄。
6、苦苦等来好消息 正式册封君王后
莒城中的音子,自从襄王离开后,茶不思饭不想,整日郁郁寡欢,一有空就站在高处朝着临淄的方向看。
丫鬟问:“小姐,王立不是原来的王立了,他现在是齐王,恐怕早已把你给忘了。”
“不会的,他应该不是那种人。”
“那他为什么不来接你去临淄?”
“国家遭到横祸,还没有恢复元气,治理国家头绪繁杂,大概是一时半会忙不过来吧。”
“再忙他也不应该把你撇在这里,多长时间了不管不问。”
“不要说这些了,你去看看大路上有没有车辆驶来。”
过了一会儿,丫鬟回来说:“小姐,大路上除了逃灾避难的穷人,并不见有车辆驶来。”
音子:“唉,知道了,过段时间你就出去望一望,若有王宫车马就赶快告诉我。”
“好来。”
一连多少天过去了,丫鬟总是说不见有车马,无奈的音子将自己关在房里,含泪写就一封书信,封好交给管家说:“你尽快想办法赶到临淄,将这封书信交给齐王。”
这天,襄王接到来自莒城的书信,他展开信札翻看,上面只有两首诗:《晨风》鴥彼晨风,郁彼北林。未见君子,忧心钦钦。如何如何,忘我实多!山有苞栎,隰有六駮。未见君子,忧心靡乐。如何如何,忘我实多!山有苞棣,隰有树檖。未见君子,忧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实多!和《黍离》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唉,是寡人忙昏了头,我懂你的心。”襄王自言自语了这句话后,对管家道:“你将这些收拾好的衣服,一定要在清早鸡叫的时候送给她。”
管家惊讶了一番,对襄王的举动莫名其妙。
身在莒城的音子,见襄王赐予的一箱子乱七八糟衣服,高兴地说:“立刻安排车马,齐王要召见我。”
管家:“齐王没有对我说要召见你啊。”
她指着那些衣服道:“让你早晨鸡叫时送来衣服,已经讲得很明白了,这些颠三倒四的衣服,就是要找见我的信号。”
丫鬟问:“小姐,此话怎讲?”
音子朝着远方,轻声低吟:“东方未明,颠倒衣裳。颠之倒之,自公召之。东方未晞,颠倒裳衣。颠之倒之,自公令之。折柳樊圃,狂夫瞿瞿。不能辰夜,不夙则莫。”
不几日,音子来到齐国成婚,王府内举行了一场简单而又隆重的婚礼。
襄王掀开红盖头,说:“从今日开始,你就是我们齐国的王后了。”
音子:“王上,我没看错人,现在你相信我的慧眼了吧?”
“王后不是平凡女子,具备经天纬地之才,往后国事全靠你来执掌了。”
“我乃一弱女子,台面上的事还是你这个大王周旋文武众臣,我甘愿做你的铺衬。”
“好好好,明日我就正式册封你为君王后。我怎么看你今晚心事重重的呢?”
“儿行千里母担忧,现在来到临淄,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张,即使做了王后,爹爹他也不会同意的。”
“不怕他老脑筋不开化,你做了王后,估计他老人家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还不了解爹爹的脾气,他那个老古董,撞上南墙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本王想办法,会让他接受的”
待逐渐恢复了平静生活,音子在清晨早起后梳洗打扮,穿上以齐纨缝制的美丽战国袍,以绣花锦带缠绕带钩束住腰身,戴上长长的金耳环和精致的玉佩,笑语萦萦间来到厅堂。
安排好一天的家事后,她坐到古琴前,以龙形轸钥调音,而后抚琴歌唱,余音绕梁。
午间迎来贵客,音子以竹节形汲酒器自酒罍中汲取纯净的佳酿,斟于耳杯中,奉给最尊贵的客人。
入夜,忙碌一天的音子换上素装,点亮鸟柄铜灯中的香烛独自静静思考,有许多国家事务和人际往来等待她的决断。
7、一朝蛇咬怕井绳 襄王终生无作为
女儿做了齐王后,消息传到莒城,太史敫是个儒生,伦理思维定式僵化,得知女儿居然在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情况下嫁人,气的半死,说:“女无媒而嫁者,非吾种也,污吾世矣!”
儿子后胜在一边劝慰道:“爹爹,既然生米已经做成熟饭,就不要再追究了。”
“什么?你也这样认为?!”
“这样的好事,有的人一辈子都巴结不上呢。”
“混账话!‘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昔日桓公为公子时,曾来到莒国避难,返回齐国当了君主之后,结果怎么样呢?却不念旧德,使莒国成为齐国的附庸,最后成了齐国的‘五都’之一,这些我们能忘记吗?”
“现在妹妹是齐国的王后,我们做外戚的必然要跟着沾光,你还认那个死理干啥?”
太史敫被气得胡须一抖一抖:“现在我宣布与她从此脱离父女关系,有生之年永不见她!”
“何苦呢,真是。你不见她,我要去见她。”
“要去你自己去,你去了我也要与你断绝父子关系!”
后胜没有被爹爹的狠话吓倒,独自来到临淄,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音子说:“父亲不见我,我不能怪他老人家,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张带来的过错。但我要做到作为人女的礼节。”
“妹妹是个知书达理的人,不要跟老顽固一般见识。”
“那是自然,既然你投奔我而来,你就暂且在朝中担任个职位吧,磨练磨练,也许王上开恩,会重用你的。”
“全凭妹妹为我做主。”
公元前280年,君王后为襄王生下儿子田建。
襄王带领文武大臣察看都城。
想当年,都城是何等辉煌,遭到战火洗劫后,现在是处处残垣断壁,瓦砾遍布街巷,襄王怆然泪下,说:“先王们的业绩功亏一篑,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大臣:“王上回来了,我们大齐国定会再次辉煌的。”
“谈何容易,能苟且自保就不错了。走,咱们去看看稷下学堂到什么程度了。”
出稷门,高屋广厦的学府内空无一人,襄王问:“那些学子们都去哪儿了?”
大臣:“自从被外军占领后,学子们各自投奔他方。”
“荀况老先生呢?”
“听说投奔到楚国,做了兰陵令。”
“他是个人才,已经做了多少年的祭酒,我要重新恢复稷下学府,继续让荀况这般当世大儒担任祭酒,你安排专人去把他请回来。”
“遵王上之命,臣这就去办。”
在这场旷世之战逐渐恢复平静后,齐国在慢慢复苏时,由于魏国是联军的参与者,担心齐国的新君寻找机会报复,魏王急于修复与齐国的关系,派遣中大夫须贾前往齐国进行和谈,而范雎正在中大夫须贾的门下,便以舍人的身份随行。范雎和须贾到达齐国后,逗留了数月也未能见到襄王。
这天,已担任相国的后胜说:“大王,魏国使者须贾已来数月,在驿馆等候你的召见。”
不说魏国便罢,一提起魏国来的使者,襄王一脸怒气说:“一个魏国的中大夫,有你见他就行了。”
“他说这次来,一定要见见你。”
“那你就安排一下吧。”
须贾来见襄王,例行完必要的寒暄仪式后,襄王厉色责备他说:“你们魏国反复无常,参与联军来进攻我们,若不是我国军民共同反抗,我们齐国早已不复存在了。”
须贾面色难看,说:“我们也是受到了燕国的蛊惑,我王很是惭愧。”
襄王看着他俩,眼前出现联军进攻齐国的一幕幕画面,又想到了惨死的父亲,眼含热泪愤怒地说:“先王之死也与魏国有关!”
这时,须贾陷入了沉默,对襄王的质问无言以对。
然而,范雎看到这一情景,毅然挺身而出,说:“齐王,您的话不对。”
襄王看了一眼范雎,问须贾:“此人是谁?”
须贾:“他是我的一个门下,今天随我以舍人的身份来访。”
“一个舍人,也敢如此轻狂?”
“齐王,我是一个舍人不错,您可曾听说过‘肉食者鄙’?当时魏国参与联军进攻齐国,时移世易,我们是不得已而为之。若是当时穷追猛打下去,齐国还有能力复国吗?您还能有机会是现在的齐王吗?魏国当时已经手下留情了,如今要跟你们恢复关系,您却扯出旧账来,那样冤冤相报何时了!”
襄王听他抑扬顿挫说完后,眉头却舒展开来,说:“你作为舍人,寡人敬佩你的勇气和口才。你可否留在齐国,帮助寡人治国理政呢?”
范雎:“齐王的好意,范雎实难从命。”
“你在齐国,可以得到比其他卿大夫更丰厚的俸禄啊。”
“大王,雎此行的目的,是与中大夫前来修复两国关系的,您的好意我领了,我也不能辜负魏王。”
须贾在一旁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襄王吸取了前王的教训,一生没有对外征战,即使公元前274年赵国将领燕周率军攻打齐国,夺取齐国的昌城、高唐二地;公元前271年赵国大臣蔺相如率军攻打齐国,攻至齐国的平邑后撤军;公元前270年秦国攻打齐国的刚邑和寿邑二城,襄王也始终按兵未动。
8、田单受封安平君 相互猜疑诛宠臣
田单因救驾之功受封安平君。
严冬的一个傍晚,田单在朝中理完政事,乘了车子,要过淄河回安平城,淄河的水已结了冰,这时漫天纷纷扬扬地下着鹅毛大雪,呼呼的西北风吹在人身上,刀割剑穿一般,树枝摇曳着,发出尖厉的叫声,几只寒鸦在半空中抖动着翅膀,发出阵阵哀鸣,天气冷的邪乎。
田单的车子出了临淄城东门,到得淄河岸边,一阵冷风吹来,田单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急忙裹紧了衣服。
这时,他忽然看到前方不远处,路旁雪地里躺了一个人。田单连忙喊车夫:“快停下车,地上好像躺着一个人。”
车夫说:“这么冷的天,就是个人也早就冻死了。”
“咱快去看看,能救人一命就救救他,谁也有亲人。”
车停住,田单下车走到近前一看,见是一个老者,佝偻着身子,蜷缩在雪地上,老人身上的衣服破烂单薄,消瘦的脸上布满皱纹,须发跟雪一样白,面色蜡黄,两眼紧闭。
田单急忙俯下身子,伸手往老人身上摸了摸,老人四肢已经发凉,只有胸口处还有一丝余温,鼻中尚有微微气息。
田单问他话,老人已命在旦夕,只是摆摆手、摇摇头,话已经说不出来。
车夫也来到跟前,他立马尖叫了一声:“啊?!这是我爹。”
来不及多问,田单立即解开上衣,又把老人的上衣解开,迅速抱起老人,胸对胸紧紧搂在怀里。然后,抱住老人上了车子,让车夫加快速度往安平城赶奔。
渐渐,老人身上已经有了些许暖气,脸上现出淡淡的红晕,终于能说话了。
田单问他:“老人家,大冷天你怎么在外边不回家啊?”
老人指了指车夫说:“我,我还不是为了等他。我估计该退朝的时候,我左等右等看不见你们,不知不觉就把我冻得不省人事了。”
车夫跪在床边,一把鼻子一把泪,说:“要不是田相国看到,你就没命我就没爹了。”
田单雪地解衣救人的事,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传遍了齐国,人们都纷纷称赞相国爱民如子,对田单更是尊敬了,把临淄城东淄河岸边称做“田单解裘处”。
这件事引起襄王的疑虑,他对近臣贯殊说:“田单这样做的目的,是靠施小恩小惠在抢夺民心,这样下去,将来可能要谋取我的国家啊,不早想办法,恐怕后悔都来不及了。”
贯殊一时不知如何回应是好。
襄王:“你没听到我说的是什么吗?”
贯殊一拱腰道:“我听到了。大王不如借此做一件对自己有好处的事情,大王应该大力称赞田单的优点,下令说:‘寡人我忧虑人民的饥寒,田单就能收来粮食让百姓吃;寡人我忧虑人民挨冻,田单就脱下皮衣给百姓穿;寡人我忧虑百姓太辛劳。田单也忧虑这件事,他这样做很合我的心意。’大王要知道,您赞美田单的优点,也就是宣扬大王您的优点。”
襄王听取了贯殊的建议,赏赐给田单一些牛肉和酒,并称赞他的品行。
过了几天,贯殊又来见襄王说:“大王到早朝时应该召见田单,并在宫廷里给他作揖,亲自慰劳他。”
襄王也照着做了。果然齐国大臣,都效法田单寻找饥寒交迫的百姓,赐给他们饭吃,并且相互传说:“田单如此热爱百姓,原来是大王让他做的!”
这样一来,田单在齐国的地位越来越高,人们对他很尊敬有加。
有一个叫貂勃的人,却经常公开说田单的坏话:“田单伪装成善良,其实是个小人呢。”
这话传到田单耳朵里,他感觉到很奇怪,暗自思忖:别人都说我好,为何貂勃在公开场合不避嫌疑,到处说我的坏话呢?其中必有蹊跷,他特别备了宴席请貂勃。
田单问:“我和你不是很熟悉,你为什么骂我是小人呢?”
貂勃回答道:“盗跖的狗向尧狂叫,并不是狗尊重盗跖,鄙视尧帝,狗只是不咬自己的主人。公孙子贤能,徐子无能,让他们互相争斗起来,徐子的狗会咬公孙子。”
“你就简洁了当地直说吧,就咱们两人,不必绕弯子了。”
“我与你结交,又无法接近你,不得不故意这么做。”
田单明白了一切,便向襄王推荐了貂勃,貂勃当上了中大夫。襄王的九个宠爱近臣,他们看着田单碍眼,一心想除掉田单,又不好直接去设计陷害,这九个近臣就从貂勃这里下手。
燕国进攻齐国时,楚王曾派兵援助过齐国,齐国派貂勃去酬谢楚王。貂勃出使到楚国,楚王接待了他,并且设宴款待他,很长时间貂勃没有回国。
宠臣便乘机在襄王面前诋毁他,说:“貂勃是个普通的人,被楚王挽留,是因为他仗着田单的势力,田单这个人高傲自大,对待大王,不遵君臣之礼,没有上下之别,他是想要图谋不轨,希望大王注意田单这个人。”
襄王最害怕王位不稳,果然中计,他当即下令:“让田单来见我。”
田单一听齐襄王召见,知道有小人坏事,马上去请罪,都来不及戴帽子,没有穿鞋子,半露出身子,打着赤脚,说:“貂勃是臣推荐的,如今他滞留楚国,臣有罪。”
襄王:“你知罪就好,你打算让寡人怎样处理你呢?回去好好想想吧。”
田单退出时又请求:“臣罪该万死,请大王赐臣死罪。”
襄王对宠臣道:“寡人找不出理由害田单了。”
宠臣听襄王这么说,一个个面面相觑。
数日后,貂勃从楚国回到齐国,襄王设宴款待他,当喝的差不多的时候,襄王大声叫道:“去叫田单来。”
貂勃虽然也喝了很多酒的,他马上离开坐席,行大礼参拜,然后严肃地说:“大王这是说亡国的话。”
襄王喝了不少酒,说:“我说了什么亡国的话了?”
貂勃问道:“大王跟周文王、齐桓公相比怎么样呢?”
襄王都实事求是回答:“我不如。”
貂勃接着说:“周文王得到了吕尚,尊他为太公;齐桓公得到了管夷吾,尊他为仲父。大王得到了安平君,为何叫他的名字‘单’。”
“是寡人一时口误。”
“口误?当初大王不能保住自己的国家,燕人出兵侵犯齐国,您逃到城阳山中,安平君凭着区区即墨的三里之城,五里之郭,带领着七千疲惫的士卒,俘获了燕将司马,收复了千里的失地,这都是安平君的功劳。反过来说在那时,如果他挟持在城阳的襄王,而自立为王,诸侯也不能阻止他。但是安平君没有这样做,后城阳山中迎接了大王和王后,您这才能返回国都,治理国家。现在国家安定,您不尊重安平君这样做是不对的。这也不是大王的错,是大王身边近臣唆使的,还是请大王杀掉这些人,同时向安平君道歉。”
襄王被貂勃这番灵魂拷问说懵了,好一阵子才恍然大悟,当即下令:“杀掉那九个宠臣,把他们的全家驱逐出境,并将夜邑万户之地益封给安平君田单。”
9、齐王葬在三山口,临淄永世不为京
君臣之间的嫌隙,貌似天衣无缝,还是被嗅觉灵敏的赵国知道了。
赵国明白田单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人物,乐毅能被燕国挖了去利用,我们何不将田单挖过来为己所用呢?赵国想了个办法,用三个大城和五十七个村镇送给齐国换田单。
有这等好事,襄王以此为借口,巴不得田单离开。
田单郁郁寡欢,踏着积雪独自一人来到晏婴墓前祭拜。
他口中念念有词:“晏相国,您凭矮小身躯曾服侍国三代君王,您的智慧单无法企及;我堂堂八尺男儿,用一出火牛阵打败燕军,收复国土,扶偏安莒城上位的首功之臣,怎得侍奉不好一个落败之君?我若是有您的半点谋略,也不至于到这步田地。您是我最崇拜的相国,单要与您告辞了。”
甬道上雪地里,只留下田单来回的脚印。田单在赵国先为将,帮助赵国攻下燕国三座小城。
到第二年,田单就被赵王封为相国。
荀子不无遗憾地说:“齐之田单,楚之庄蹻,秦之商鞅,燕之缪虮,是皆世俗之所谓善用兵者也。”
齐国失去了田单,秦赵等国展开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公元前274年赵国将领燕周率军攻打齐国,夺取齐国的昌城、高堂二地。
公元前271年赵国大臣蔺相如率军攻打齐国,攻至齐国的平邑后撤军。
公元前270年秦国攻打齐国的刚邑和寿邑二城。齐国面临被秦国吞疆夺土的危险,范雎自荐秦昭襄王,劝阻了秦国的伐齐战争。
公元前265年赵国的孝成王初立,太后执政,秦国乘机进攻赵国,转眼间就攻取了赵国两个城,赵国抵挡不住,就向齐国求援。
襄王答应出兵救援赵国,但是必须要赵国以长安君为人质,才肯出兵相救。赵国交出长安君后齐国便出兵击秦,齐、赵联军密切配合,打败了秦军,救了赵国。就在这一年,襄王辞世而去,其子田建继位,史称齐王建。
襄王在位19年,惨淡经营破旧河山。为君既有容纳诤谏的胸襟,又有易信谗言的狭隘;既有求才爱才的善举,又有疾贤妒能的劣迹;既有抵御外侵的抗争,又有援助邻国的友好。最终却没有遏止颓势,使齐国由坐观成败走向坐以待毙。
临淄城南,山区北部,在鼎足山三个山头的环抱之中,犹如山上之山的二王冢,是田齐侯剡和田桓公午之陵墓;牛山之东,耸立的山坡上,也均匀排列着四座高大墓冢,即田齐威、宣、湣、襄四个国君的陵墓,人称东方金字塔。
从此临淄当地就流传着这样一句俗语:齐王葬在三山口,临淄永世不为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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