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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身精神(中篇小说连载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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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0-5 08:52:5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生活没有规律,整日情绪紧张的不得了,怕是遇到意料之外的事,怕是遇到预料之外的人;而生活有了规律,又显烦躁、俗道、老套,没有新意,郁闷之情油然而生。李子丹在伺候孩子时,孩子回不来郁闷,担心孩子的交通和饮食;孩子回来了,炒菜做饭洗碗收拾桌子,尽是些琐碎的事。忽然有一天,愿意看跳舞的了,又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离家不远的陶泽源公园,舞曲有点挠人心扉。
  “能和你跳支曲子吗?”一个小伙子来到李子丹跟前,把正在低头沉思的她吓了一跳。
  “我不会跳。再说,都多少年不跳了。”李子丹有一搭无一搭、无话达拉话地回应道。
  “那是说明你会跳了。看你这身段,就是跳舞的料。”小伙子继续抓住话题不放。
  “真的不会跳了。真的跳不好了。”李子丹说完,匆匆离开了露天舞场。
  第二天,一阵小雨过后,李子丹照例步行到陶泽源公园露天舞场。蛮以为这样的天气不会有人出来。专心踱步中,若有所思地。
  “怎么,想通了,还是拾起来吧,跳舞,真的能活动筋骨,对身体有好处的。”那天的小伙子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凑近了李子丹问。
  这时的李子丹仔细看了一眼小伙子:还算受看,身材也不错,说不上哪个地方长得有点像宣庆。
  “好几年不跳了,肯定跟不上趟了。”
  “那我手把手教你,一会就熟趟了。”
  半推半就之间,两双手攥在了一起,两个身体才开始若即若离,几支曲子下来,几乎身靠身、心贴心了。
  正跳在兴头上。不知哪个学校的下课音乐铃声响起,惊吓了李子丹。
  “坏了,孩子放学了,这回真的晚点,耽搁了孩子吃饭了。”
  李子丹这回主动松开手,快步跑回家。
  “妈妈,您干啥去了,我都在楼道走了好几个来回了。”路娉上晚自习的时间很紧,有点急不可耐。
  “碰到熟人,拉呱来。”李子丹一句话敷衍了事。
  这天吃过早饭,送走孩子,李子丹端坐在餐桌前,开始发愣。
  这个坏家伙,出去半个月了,也不知道回家看看,还怪放心的。就是好不容易来个电话也是酒气熏天、恨不得从手机里就能闻到酒味。李子丹撒逛一圈一室的全新家具,看着顺眼的新家电,瞅着冷冷的沙发床,回味着洗浴液的香味……睹物思人,不无感慨。
  结婚十几年了,只要是有人提起路子宽,她总是不厌其烦地说他的好。谈恋爱那会,那两撇小胡子虽是剪短了,但是更硬朗了,二人世界无所牵挂无所顾忌,闹起来没完没了,马儿脱了缰想收回都难,直到那小胡子的硬茬在她的脸上乱蹭,上下左右寻找最光滑的地儿,直扎得李子丹告饶,一个阶段的活动才算鸣锣告罄。想起老公的好,那就是个体贴宽慰。挣回来的钱,就放在老板台的抽屉里,随花随用,随花随拿,花多少拿多少,从不限制,实际上路子宽心里明白的很,无非就是买点饭菜,购点衣物,好姊妹聚一餐,放开手脚花也花不了多少。路子宽心想,进一步讲,只有保证了女人花钱有来源,不为吃穿忧愁,不为住行担忧,才能基本防止“名花虽有主,别人松松土”的现象发生。还有,每次外出归来,路子宽带回来的地方土特产五花八门应有尽有,不得已,怕搁不住,怕过期变质,李子丹也总会把稀罕物送给自己的朋友肖兰谁的。
  说起好朋友肖兰,李子丹最近曾在桃花源酒店和她碰过面,那时才琢磨肖兰可能也在城里伺候孩子了。晚上十点多了,肖兰醉醺醺的,眼睛直勾勾的,被服务员搀着下楼来……哎,自由身啊自由身,自由身自有自由身的心情,自由身自有自由身的处境,自由身自有自由身的难言之隐,自由身久了,难免有了自由心。李子丹经常自我反省,路子宽不在家的时间,只要一门心思考虑到孩子上学的时间,别耽搁了事,其余的时间,可以说愿意去哪就去哪,愿意怎么逛就怎么逛。但是还没有到肖兰这种程度。有人说,女人常被请吃饭,是下一步要女人跟着上床的前奏,李子丹觉得这话有失偏颇,有待于进一步考证。不过,无利不起早,无事不登殿,没有什么目的的今天你请我、明天我候你,不为沟通感情互为利用,不为血缘关系和亲情,那是傻子才会干的事,李子丹心里对这些道理还是明朗的。就像自己很少在路子宽不在家时去公公家一样,要不是为了过节让老人高兴,要不是为了孩子见见爷爷,李子丹懒得这样做,实际上这样做了,就是图个老人高兴的目的,没有目的性的工作或者事情,办起来也是毫无意义的。很少到公公婆婆家一个人走走,关键是,她,不大喜欢公公一家人的伙食和生活习惯,粗菜粗做,细菜粗做,不好搜寻食欲;不大适应在公公这个家族的环境。记得有一次正逢周六,一家十几口子围坐在一张茶几上,舒不开身不说,家里几个男人吸烟简直就是糟蹋烟,排气扇排不出烟去,室内的衣服上围巾上到处都吸收了烟味,加上喝酒的时间拖得很长,烟味酒味叠加,弄得头脑昏昏沉沉的,李子丹不止一次对路子宽说:一年有这么一两次就够了。唯独公公婆婆,看到儿孙成群,看到一家团圆,看到儿子们脸红脖子粗,看到几个娃儿有说有笑,忙里忙外,准备饭菜,笑逐颜开……
  路娉放暑假的时间,正是路子宽经营销售最为艰难的时间段,这个时间段,煤炭价位一路走低,销售处于低谷,市场更加萧条,一边是领导喋喋不休的工作强调,一边是家里等待回款发工资的讯息,于是也就专心在外地搞销售,实施最为思想解放的公关,频频地与客户推杯换盏洗脚按摩陪同游玩,其主要的想法就是在权限范围内、同等条件下,让客户多订购一些本单位的煤炭,以解燃“煤”之急。
  路娉睡了会午觉,起身净身洗澡,然后铺开作业本在家做作业。只有娘俩在家,吃晚饭的时间无意中提前了个半小时,下午,李子丹专门到超市买了路娉爱吃的元宝虾和鱼香肉丝佐料,不到五点,几个色香味俱全的热菜就端上了饭桌。拾掇完锅碗瓢盆,安顿好孩子,这时的太阳还老高。路娉属于听话的孩子,也有上进心,学习成绩算是前几名,自然也就少了牵挂。李子丹祝福孩子几句,关好门,一路哼着小曲下了楼。溜达着溜达着,不一会功夫鬼使神差又来到公园,来到了舞场。
  一曲刚停,一个小伙子喘着粗气,蹲在一旁的路沿石上喝水。见到李子丹,小伙子露出了难以见得的笑容。
  “你好几天不来了,这几天与你们单位的一个女孩跳舞,她跳得挺有节奏感。”
  “什么形象呀?”
  “一头黄毛。挺扎眼的。”
  李子丹略一沉思,马上回忆起那天在桃花源酒店见到肖兰的情景。她就是一头黄毛,在人群里很另类,不会是……
  “那天穿着红上衣绿短裤,呵呵,挺丰满的。”
  “她家也在城里?”
  “在物资局超市附近的小区,租的房子。听她说老公好像在陕西开煤矿。”
  这下明白了。肖兰的丈夫就在陕西替一个“煤老板”管理着一对矿井,井长之类的。好像人家都喊他矿长。
  一对舞伴都在翻找着昔日的感觉,步子也越来越轻盈。又一段舞曲终了。
  小伙子试探着说:“时间尚早,到夜市转转吧。”
  小伙子自我介绍道:“我叫张清琢,也不是什么坏人。相信我的话,如果嫌夜市乱腾,不行,咱们去个特色店。”
  你别说,这几支舞下来,还真有点心跳紧张,肚子空空来。张清琢这一说,正中李子丹下怀。
  万物生机,叶繁树茂,佛桃坠枝,这个季节,正是开发区外环路景区溢满瓜果桃香的季节。甭说是和“知己”的人儿去特色店,就是一个人在周遭转转,也会忘却烦恼,心情舒畅的。
  进了一个洁净的院子,接着换了一副心情。曲折蜿蜒的石路旁,农家乐饭庄里一个个蒙古包式的建筑星罗棋布,点缀在桃行中。灯光幽暗,大概是主家为了适应外边的夜色,可给初来此地的人一种阴森森的氛围。而这时的张清琢胆子是大的。不像在舞场里,众目睽睽,到处是眼睛,人在做,天在看,这地方,就是有摄像头也是模糊的雾蒙蒙的即使是有特写镜头……
  李子丹还记得张清琢在舞场上说的舞伴的事情。于是从他的话语里,琢磨出来,他们的关系已经很近,似乎已经超乎于平常的男女关系。李子丹有这样的分辩能力,一般的女人都有这个分辩能力,看一男一女有无暧昧情况,一听话语,二看眼神,三观语气。话语卿卿我我,充满爱怜,生怕哪一句话说重了,传到一方的耳朵里,伤及人家。眼神是含情微露的,仔细看,能看出发自心底的忘情水荡漾,秋波频频,生怕别人看出自己恣挠挠的不定心神。而语气,则更明显,不会是不当回事的样子,不会是让人看出相恋的样子,不会是不去静心倾听伙伴们议论的关于那个人的一句话一个段子。世上,男女之情,从亚当夏娃的觉悟到山伯英台的相恋,多少年来的爱情故事传说,最难懂,也最有魅力,更让一对对的现实男女荡气回肠,历久弥新。
  “那女孩子的酒量还算行,前几天在桃花源酒店陪我的一个同学,足足喝了斤数白酒。不过,明显的不撑劲也撑不住劲了。没办法,还是我送她回家的。”经张清琢这一细说,李子丹对上号了。怪不得那天见到肖兰时,还躲躲藏藏的。
  天渐渐暗下来,夏风微拂,小鸟低吟,一派田园风光。桃园农家乐饭庄附近的大道上不断传来忽高忽低的汽车鸣笛声,酒桌周围的蒙古包里不时传来嬉笑打闹声,咋听起来怪瘆人的。张清琢心里痒痒了,有点飘飘然。昨天在这里和那个谁举杯共饮,今天又与这个舞伴甜蜜交回,简直是神仙也比不了的日子。真是交了桃花运了。半推半就之间,俩人黏糊起来。
  大道上的汽车喇叭声渐渐稀少了,李子丹觉得时间应该不算早了。于是借着上洗手间的机会,在饭庄门口南面的树荫里先是打了家里的座机,“嘟嘟嘟嘟”,响过之后,无人接听,说明路娉还没放学,又打张清琢的手机。张清琢拦了一辆出租车,支了车费,让李子丹先走,自己等一会。回饭庄结了账,张清琢浑身散发着酒气,慢慢悠悠沿着人行道回家转。
  姊妹们之间的信息,在这时是互不交流,互相保密的,感情即使是亲情这东西,唯有在这时显得苍白无力。再好的姊妹,谁也不愿意别人看到自己龌龊的一面,更不愿意让人知道心存的隐私,进而成为街谈巷议的话巴。像李子丹在单位上班时听老师讲的,男女之事,人人好(hao四声),人人烦。只要是正常人,没有不好这一口的,可每当别人谈起此事时,又都烦弃,真是应验了那句话:人和人都在演,狗见狗都是舔。说起这人不长狗出息,路子宽就曾和她说起“狗事”。狗们,见了面没别的事,就想那事,一般都是男狗嘘溜着鼻子到处闻,一刻不停地去闻女狗的隐私处,如果合适,一会会打得火热,不顾身边有没有同类和人类,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不长狗出息。人,越来越不长狗出息,是原始的回归?还是物质生活到达一定阶段后精神生活的高层次?不好研究!
  和张清琢接触半年多了,肖兰知道了张清琢的脾性和为人,干了几家公司,在几个岗位打工,都是因为吊儿郎当,把工作不当回事,结果被公司炒了鱿鱼,“空手套白狼,不花钱光张扬”,肖兰是这样评价张清琢的,知道这些,她在慢慢远离他。而李子丹却是在行使着接续替补的角色。情人终究是个情人,有情时还把你当个人,烦弃时就不会把你当个人,但还是美其名曰:情人。
  蒙在鼓里的李子丹以为结识了投脾气的“哥们”,能说会道,出手大方,值得一交。
  一次跳舞时,李子丹听张清琢说最近参加了“车友会”。只是自己的自行车不赶趟,一不留神,就被车友们远远落在后头,现在都有了退出“车友会”的念头。李子丹心想,不就是一辆车子嘛,干嘛那么大惊小怪的!
  火辣辣的阳光直照的人身上黏黏的,心里便平生出一个烦躁焦躁和浮躁。正在午睡的张清琢忽然接到一个电话。正待发火,里面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能来车友专卖店吗,帮我挑辆车子。”
  关掉手机,张清琢懒洋洋地往专卖店赶。
  此时,李子丹已经挑好了赛车。根据张清琢的估算,两辆车子,一万元,拿不下来。
  “买这么贵的车子干吗?”张清琢嘴上说着,心里却乐开了花。
  “你别管多少钱。明天一起参加‘车友会’组织的活动好了。”说完,李子丹推起其中的一辆红色车子,一会不见了踪影。
  张清琢看着车子呆了一会,方从睡梦中苏醒一般。顺便把那辆旧车子放到专卖店的大槐树下,专卖店找零了他一百五十元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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