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陶然亭

柴门犬吠

寂寞陶然亭
        一个冬日的下午，我坐车去陶然亭。在路边的冷风里站了近一个时辰才等来要坐的公交。车终于来了，人们匆匆上车。站在冷风里等的委屈，我想每个人的心里多少总会有的，但总归是生活在首都的人，总要有点范儿不是！车默默的开动，一车的人也都默默着----“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甚而跟陌生人微笑，在中国似乎是很适合国情的。所以，我一个人坐公交车出门，大可不至于总是崩着脸，不过也是习惯了沉默着的。即使车上乘客摩肩接踵，也总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沉默久了，就变成了冷漠。
车在西二环拥挤的公路上蠕动着，我正迷上眼睛准备小憩一会儿，突然一个女人说话了，“你们也太不负责任的了，让我在路边里等了一个小时，天多冷你不知道啊……这算咋回事？也太不拿公民当人了吧……！”此时，我睁眼看到一个凶巴巴的中老年女人正站在一个文静的年轻售票员面前恶狠狠地盯着她。年轻售货员似乎还没有应付突发事件的能力。她经过短暂不知所错，随即脸刷地红了。“是……是路上堵车了……”女售票轻声地说，显然她被站在自己面前的老女人的霸气吓着了。“哼，堵车，堵？分明就是你们调度上出了问题！肯定是星期天你们有车休息了，让我在冷风里等了一个小时！你说是不是？”老女人的气场还真是大，经她这么一说，车上顿时寂静的连咳嗽声也没有了。我觉得这个老女人倒还挺有正义感的，不但敢于旁若无人的大声说话，还有点路见不平的豪气，不觉在心里给了她一个小贊。可是接下来事态的发展却让人瞠目结舌了。老女人似乎感到一车人都为她的正义感倾倒了吧，态度竟有正义感变得嚣张起来。她指着售票员说，“还路上堵车，你这是放屁，你们公交公司就是这样糊弄你们的上帝的！没有我们乘客，你们西北风都喝不上！”“请你说话放尊重点。”年轻售票员红着脸说。此时，车上一阵骚动起来，有人说：算了算了，为一句话值得吗？但见老年女人猛地冲着声音扭过头去，“骂道。这是谁在放屁，我闻着咋这么臭呢！老娘我怕风吹，把我吹出病来，你给我治啊！”老女人瞪着刚才说话的方向，说话人始终没有现身，怕是招惹不愉快吧。胜利的老女人又回过头来专攻售票员，“分明是你们公司调度出了问题，还推卸责任？有本事你再说一句……？看我不撕烂你的嘴！”这时我看到女售票员紧崩着嘴唇，眼帘低垂着，一副要下决心的样子。果然，她猛地抬起头来，迎着那张怒气冲冲的脸冷冷地说，“就是路上堵车了，怎么样！”老女人片刻惊呆后，突然像一只受伤的母兽扑向坐在售票台后的售票员。我下意识一伸胳膊抓住老女人要施暴的那只手，旁边也有几个人过来帮忙，一阵哄劝，拉扯，总算把老女人弄到一边。年纪大的几个人在安抚，年轻人拿眼睛在撩她，我把拳头攥起来又伸开，心说：有事找领导啊，跟个售票的飙个啥呀！我很想问一句：你老丫的也是北京人吗？这时车箱里突兀的响起一个浓重的东北汉子的声音-----我操她姥姥个腿的，你娘的鸡巴怕冷，跑出来得瑟个毛啊……话刚落下，噗嗤……一车人都笑了。当然，最委屈的人就是公交售票员了，她没曾想到就这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竟为自己引来这么一场羞辱！这真应了网络里流行的那句话：躺着也中枪。
车到了南二环路，在车上我看到了路边树林中耸立着的几个青灰色的飞檐亭阁。我想那一定就是陶然亭了。下了车，买票进园。因早已入冬，园内已显出萧瑟之态了：本是青绿色的松柏上已勾勒出了一片青灰、垂在湖面的柳条泛黄了，清冷的湖面上浮着一层枯黄的落叶、湖面上也结了冰，茫茫的一片白；落尽叶子的枝桠光光地刺向青白色的天空，无端令人生出几多悲凉之意；当游走在“华夏名亭园”的亭台楼榭之间时，那挂在亭阁上面枯死的藤蔓、那褪去油彩的斑斓的游廊、还有历尽风雨沧桑的碑刻、那一池衬着墨绿色清冷的浮萍……要不是阳光洒在园子里，在视觉中有了丝丝暖意，我本是失意的心头必然更要无端的感到人生的凄凉了。
园子里游人很少，湖堤上走着的人多是生活在附近的居民。大不过是随便在公园散步健身，闲谈遛鸟。再有那匆匆走着的，只不过是寻个近路，由北门进南门出，或者东门进西门出。而真正外地来首都几日游的旅客，能有几人会跑到相对偏僻落后的南城，又是在这样一个季节，这样的一个已尽显萧瑟的园子中来的。所以，在陶然亭公园我几乎没有遇到几个如我一样茕茕孑立的游人。当我坐在陶然亭的敞轩中想这个问题时，夕阳正投射在身上，在一侧，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我正视着这个影子，它也是寂寞的。正好，我们相伴，还有这一湖红艳艳的夕阳，以及这个寂寞了三百多年的“陶然亭”。我就这样坐着，靠在木柱上，闭上眼睛，小憩一会儿。夕阳在脸上温暖的抚慰着，庭院里静悄悄地，空无一人，林中有鸟儿在细碎的鸣叫。那一刻，我感到很大的欣慰——因为此刻，我一个人拥有一整个轩榭。【完】

        2014-11-16

辽阔之海

仔仔细细读完了，浮世红尘百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