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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玉静心明 于 2017-7-29 14:58 编辑
无情人终成眷属
黄秀美
那日，和姑姑在储物间整理旧物，我在墙角的木箱里，发现了一个绣花的窄长绸布袋，顺手弹落灰尘，绸面上的锦线虽已褪色，绣的那株兰草依然剑叶昂扬。我不知这是何物就问姑姑。她的目光从一堆杂物里看过来，说，这是早年间五奶奶绣的扇套,边说边告诉我绣工如何精巧细致。我想象着扇套最初的光华与温馨，思绪不禁随之走远。
五奶奶娘家是桓台，早年间，她父亲因为常来城里做生意，就托人在这里给她定了一门亲。旧时人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等媳妇娶进门，新郎（也就是姑姑的父亲）才知道新娘竟是跛脚。当年五爷爷年轻俊逸，潇洒倜傥，他怎么也接受不了新娘残疾的现实。婚后不久，五爷爷就独自离家去了遥远的四川。
丈夫离去,让五奶奶伤心欲绝，但为了腹中的孩子，她只得活下去。丈夫走后近一年，女儿（也就是姑姑）呱呱坠地。五奶奶，独自挑起了生存的担子。五奶奶是大户人家的女儿，此时的她，脱下华服，换上布衫，过起了简衣素食的日子。她靠做针线赚些零碎维持生计。遇上不宽裕，有时娘家人也多少接济点。又过了几年，姑姑大些，就去了学堂。因为家境的缘由，姑姑自幼懂事，学习也很勤奋。每每看到五奶奶那寂寥的眼神，姑姑就问，父亲去了哪里。她总是叹息，说，孩子，只要你出息了，父亲自然就会回来。直到十六岁，姑姑也没见过父亲，也从没有他的音信。姑姑初小毕业时选择了师范院校。就这样，五奶奶和姑姑相依为命。长大的姑姑怕五奶奶伤心，就再也不敢过问父亲的事。姑姑毕业后成了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
姑姑结婚以后，就住在娘家，姑父也是教师，两人相敬如宾。她们和五奶奶把一个不大的小院子料理的井然有序。记忆最深的，西窗下，有一株芭蕉树，冬天就挪到屋里，春日再移栽到窗下，为小院增添了很多可凭的生机。姑姑的四个孩子都是五奶奶一手带大的，他们之间感情很深。
光阴如白驹过隙。在上世纪70年代末，姑姑终于有了父亲的消息。信中委婉表露出要回来的意思。起初，姑姑怕五奶奶不同意，很婉转的流露出这事。
后来，经族人疏通，姑姑三下四川，去替父亲处理旧事。据姑姑讲，在五爷爷给族人的家信中，曾有一句：“这里虽兵荒马乱，车轱辘一转，大米洋面，很方便。” 可以揣度，那时的五爷爷生活无忧。听说，他早年在四川有家室，却因为他后来找的女人卷包走了，境况一下逆转，又加上人老体衰，往日的风光不再。起初，他也觉得没脸回来，后经族人撮合，才下了决心。
漂泊半生，五爷爷孑然一身，回家。
很难想象当时五奶奶的心情，她一个富家小姐，经历了心路的颠沛流离与情感的百般折磨，该怎样接受这岁月的馈赠？她读得诗书，懂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浪漫，也晓得“何当共剪西窗烛”的那份凄美，可是啊可是，这一切，走的那样决绝，来的这样淬不及防！
几十年时光，她，挑尽孤灯，穷尽青春光华，用坚韧和一腔柔情，化解了半世辛酸，最终给了那人一个温馨的家。多少诗意缱绻,多少迷离浪漫，多少海誓山盟，都抵不过五奶奶的坚贞，抵不过她用血泪写就的一世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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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7-29 10:0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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