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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站,无关风花雪月(小小说) 高粱
那是一个秋天的早上,天刚蒙蒙亮,山野间浮游着轻纱样薄雾,和早起人家袅袅升起炊烟。田间站立的庄稼,飘散来甜甜的成熟气息。路边山坡上的野草,挺起的秀穗,挂着莹莹欲滴的露珠。 山间公路晨雾中,匆匆走来了你。朴素干净的衣着,梳着齐肩两条油亮乌黑的发辫,额前的流海,被细密的汗水,湿润成绺。你来到小镇中心的公交汽车站,站在那高大杨树下。 路过的人,都认为你在等公交车,可车来一辆走一辆,杨树下,仍站立不动着你。 这天,没人知道,在庄稼收获的季节,你收获的却是,晨雾样消散的爱情,细露般转眼就逝的婚约。 一夜失常的你,自这个早上起,在第一辆公交车开来的半小时前,准时会从五里外你的家,从山路上匆匆赶来。夕阳落到西山下,当最后一辆公交车离开这小站,你会默默转身,迈脚走向回家的路。 终于脱离山村农村户口变身为“城市户口”的负心人,是那年代俗烂了的故事。 不一样的,是你天天来这车站。不一样的,是你身着整洁,满脸的茫然和不解,整日的默默无言。 小镇在变,起了新房,起了楼房,修了又宽又平的水泥路。坐车的人,也在变,先是寥寥无几的到山外上学的人,上班的人,走亲戚的人,再是浪涌样到城里打工的人,到山外卖山乡特产的人,再后来,乘坐车的年轻人少了,多了的是到城里,看孙子孙女外甥的婆娘们。到现在,坐车人更少了,倒是添了背着爬山包手拄登山杖的住在城里的人。 而你呢,依然天天走在山路上,天天来到这车站,天天站在杨树下。依然一身整洁,依然默默无言,依然齐肩的发辫。变了的是,茫然的神情,难掩岁月刻痕,黑亮的发辫,已是“奶奶灰”。 车站旁,又起了一座小楼,小楼独院,厚厚院墙,围成一片小天地,鹤立鸡群。 知情人说,这是谁家孩子在外给人做“三儿”,挣下的呢。 逢年过节,搬到城里的人,会老老少少提包扛箱,回到这里。年老的,下巴朝向杨树下站立的她,还有那小楼,手指指划划,嘴张开闭合,细说着这小镇独有景致。年轻人听了,朝向她的脸色眼光,是不解的茫然,朝向小楼的,可活泼多解。 这天,一个多次来山里的“驴友”,爬山归来,等车。车没来,时间过得慢又无聊,就问她: “总见你,在这等人?” “不。”这么些年,她第一开口: “我在这告诉大家,有一个人,没来!” 山路上的野花,风吹年年开,车站旁的杨树,雨打岁岁落,妆扮山野的雪,落了又化,碧空如洗悬挂的月,圆了又缺。 只是,这山乡小小车站,无关风花雪月。 又是一个早上,晨雾中,又走来了人们早已熟视不见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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