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笔会）推碳

疯子

(立冬笔会)推碳
周村、张志成

眼看就要立冬了，无须问也无须管，只要交了取暖费，自有热力公司按时供暖。就目前这个温度，若供了暖气我还嫌热呢。这就叫此一时彼一时，记得五十多年前，每到立冬时节，对我们家来说，就是一个大难关。
就拿1966年来说吧，那年我十四岁。那时候的冬天冷得特别早，还没有立冬就下了一场雪，我们早起就得打着滑滀溜上学。放学回家，总是碰上母亲和父亲打仗，母亲大骂父亲无能，冬天来了还推不了碳来，不但不能生炉子取暖，就连做饭也成了问题。
我十四岁父亲就是六十四岁，由于生活不好，他已推不动独轮车子。我是家里的老大，看到这种状况，我义无反顾地向母亲提出来我去推碳，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么。这个决定自然得到父母的极力反对，因为我太小，他们还是坚持要找人去代办。最后我向他们说明我能去得理由：我推不了多还推不了少么，我推不了五百斤还推不了叁百斤么？实在不行就推贰百斤么。他们犟不过我，也听我说得有道理，就批准我跟着邻居家的憨哥一块儿去。
从我家到碳场子足有八里路，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土大道。早晨一大早吃了一碗煎饼汤，又装上两个煎饼卷子就上路了。虽然天气很冷，虽然我推的是空车子，还是忙活得我满身大汗。我跟得那位憨哥脑子不灵光，除了有把子力气外，他根本就不知道啥叫照顾人，迈开他的两条长腿只管窜，喊他等等我他就慢下来，一刹刹不喊他就又忘咧，我气得牙都痒痒。
我们不到七点钟就到了碳场子，排队排了个十号。碳场子八点钟才上班，一路上出得汗一刹刹就凉了下来，接着就是越来越冷，所有排队的人不得不连跺脚加搓手，此举可达到取暖的效果。我那位憨哥说要去大便，我只能先替他排着队，等了好久他才回来，一边走一边用嘴里的热气哈着手指头，两个指头的背面还滴着血呢。
说来可真笑死人，原来他大便的时候把擦屁股的报纸借给了别人，到他自己用的时候就找不着了。他怕别人笑话，又不好意思站起来就走，就蹲在那里靠。好不容易发现脚边有块别人用过的纸，乘人不注意捡起来，那块纸虽然不厚，却冻得硬邦邦地，当他用得时候就化了冻，也就弄脏了手，赶紧用力甩了一下就甩到墙上了，冬天的皮肉格外脆，手就摔出血来咧。我让他用墙根的雪洗了手，从窗台上撕下块报纸帮他包了包也就凑合过去了。打那我才知道憨哥不但心眼好使，自尊心也很强。
那时候碳场子里只有一种煤，就是十九块钱一吨的岭子面煤，因为有憨哥作依靠，我就狠狠地装上了三百斤。还没有出碳场子就看见一个人歪了车子，那人说是有点饿，力气不足。我倆帮他扶正车子，憨哥用铁锨把撒了的碳给他装好，还掏给那人一个煎饼卷子才上路。
憨哥就是憨哥，我们出得门来不远，憨哥才发现他的铁锨不在了，接着就回去找，那位歪车子的人正笑喜喜地等着他呢。
南高北低，从碳场子到我家是一溜下达茬，只要扶车子的技术掌握好，推车子用不了多少力气。这回憨哥是在我的后头，走得快于慢是我说了算，只有上坡的时候憨哥帮帮忙外，比较顺利地完成了，对我们家来说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父亲摸着我的头说：“有儿不怕晚，就怕寿限短呐！”
五十余年过去了，我们过上了五千多年来，我们的祖先做梦也想不到的好日子。可是，至今我却忘不了那年的立冬，也更忘不了我的那位憨哥哥。
20171105

张玉国

推碳没经验，
勇气让人赞。
上坡一身汗，
下坡不怠慢。

仙公山人

张玉国 发表于 2017-11-5 11:48
推碳没经验，
勇气让人赞。
上坡一身汗，

俺也有类似的经历。回想起来，虽然有些辛酸，但也有点儿小自豪。因为，能推独轮车就是大人啦！

仙公山人

俺也有类似的经历。回想起来，虽然有些辛酸，但也有点儿小自豪。因为，能推独轮车就是大人啦！

高山流云

仙公山人 发表于 2017-11-5 16:22
俺也有类似的经历。回想起来，虽然有些辛酸，但也有点儿小自豪。因为，能推独轮车就是大人啦！

推碳的路上有少年的步履与艰难，推碳的路上有好心的憨哥帮助。我也有过推碳的经历和磨难。

小小的绿叶

张老师小小年纪勇挑家庭重担，吃苦耐劳，着实令人佩服！

疯子

张玉国 发表于 2017-11-5 11:48
推碳没经验，
勇气让人赞。
上坡一身汗，

旧时年月真辛酸，
十四五岁挑重担，
如今落下一身病，
今昔何昔能补天。

疯子

仙公山人 发表于 2017-11-5 16:21
俺也有类似的经历。回想起来，虽然有些辛酸，但也有点儿小自豪。因为，能推独轮车就是大人啦！

推车就是大人啦，
爹娘养咱为了啥？
能替他们挑重担，
梦想有个幸福家。

疯子

高山流云 发表于 2017-11-5 19:54
推碳的路上有少年的步履与艰难，推碳的路上有好心的憨哥帮助。我也有过推碳的经历和磨难。

穷家锻炼人，参加工作后，到农场去劳动，一个班里只有我一个人会推车。谢谢郑老师。

疯子

小小的绿叶 发表于 2017-11-5 20:15
张老师小小年纪勇挑家庭重担，吃苦耐劳，着实令人佩服！

是啊，想来也心酸，人啊，没有受不了的磨难。谢谢商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