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遥望你的来路，热泪盈眶

云止于水

我遥望你的来路，热泪盈眶
博山  云止于水


午课。上完初一第四节的音乐后，我坐在初三教室等他们回来。他们在看实验楼上，上美术还是微机课。正陆陆续续下楼，还有的穿过操场去卫生间。

我在看亦舒的《忽而今夏》，丹青遇到了乔立山，他居然是艾先生的得意门生。“老师，送给你个东西。”是孙文清，他站在我面前，笑嘻嘻的，眼睛眯缝得像是一条线。

“什么东西？”
“你猜猜？”呵，他还是笑眯眯地，看看我，又看看手中，一小块卫生纸包裹着什么。

“我猜不出来，你放下，弄开我看看。”
他把东西放在桌在上，一层层打开，一边笑着说“一个屎光腚。我从操场上捡回来的。”

一只小鸟把头蜷缩在怀间，全身没有一丝绒毛，似是刚刚出壳，一动不动，看不出呼吸。

“你靠近看看它还活不活？”
他低下头，使劲嗅鼻子，啊——，他低下头呕吐起来，陆陆续续回来的学生，都笑起来，充满了欢声笑语。

“文清啊，鸟好好在操场上，它妈妈回来叼回去，你看你把它拿来，害死它了，它妈上哪去找它啊？”

他停下干呕，抬起头，慢吞吞说：“我从下水道那把它抠出来的，它早就死了。都变味了。”
“拿回去，课下去挖个坑，把它埋了，入土为安吧。”

他挪着步子，一摇一摆走上来，把纸包好，回去坐下，头却伸到桌洞里，不一会又“啊吆，啊吆”干吐起来。

外面风细细的，远山依旧黛色，连绵起伏的轮廓很美。一只小鸟从初生到死亡，已走完一生。它是黄雀、百灵、戴胜、喜鹊，还是别的鸟，都无从分辨。若不曾坠落，不日之后，它将会慢慢张开眼睛，看这个绿意盎然的世界，继续吃母鸟带回来的食物，慢慢长出翅膀，试着飞翔。有一天，飞离了初生的鸟巢，再也不回来。天空有很多鸟儿飞来飞去，滑翔，平飞，忽上忽下，偶尔路过，或者就生活在这片天空下。会把它的鸣叫填满整个空间。

不曾见识过生之美好，就夭折的，也是幸福的，人生不如意八九。不知文清有没有让它入土为安。不知鸟妈妈会不会撕心裂肺寻找？鸟儿的情感也是热烈的，《神雕侠侣》中，雄雕被金轮法王打得坠入崖旁的万丈深谷之中。雌雕飞下去负了雄雕从深谷中飞上，放下雄雕后，忽地转身又冲入深谷，背上负了郭襄回来。等黄蓉作哨唤雕，让它去深潭救杨过之时，连吹数声，竟然不理会。却见雌雕双翅一振，高飞入云，盘旋数圈，悲声哀啼，猛地里从空中疾冲而下。一头撞在山石之上，脑袋碎裂，折翼而死。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黄蓉不禁落下泪来。心之念念。郭襄念着深潭中的大哥哥，真是一见杨过误终身。杨过念着姑姑，雌雕念着雄雕，去却是在完成了一番救助之后，殉情而死。读到此处时，我的眼泪也是滚滚而出。深情如金庸，才在笔下创造了这么多深情之人，惊世骇俗之事，我虽桀骜不驯，我自灵魂高贵良善，爱我所爱，随心所欲不逾矩，逾越了又如何？可谈的是多数人都是：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美丽的夏梦，真不知是否体会到被金大侠深爱的曼妙。而在文字中深情的人，现实生活中也未必真正痴心不改。十六年苦苦守候，只为等你回来。你若不来，我就纵身深潭，与你同在。

无独有偶。十六年的痴心不改，在现实生活中上演的出现，而且是一只白歡。一次，在武老的空间，看到这样一个题目：异地恋16年，每年跨越10000公里相见。打开来看，竟然是鸟儿的故事。

气候宜人，水秀山青，风景优美的克罗地亚小镇，吸引来了很多鸟类栖息。特别是一种叫白歡的鸟，每年春天，它们都会成群结队飞来这里，和当地人一起生活。1993年，一只飞翔的白歡从天空跌落到地面，被小镇一位心地善良的老教师收养，在他悉心照料下，白歡活了下来，翅膀却残废了，再也不能继续长途飞行。

老人在自家屋顶给它搭了个窝，天气寒冷时会将鸟儿接到屋中取暖，给她取名：玛丽安娜。后来，另外一只白歡爱上了玛丽安娜，老人给他取名：大K。大K除了每天捕食以外，它们都厮守在一起，卿卿我我，甜蜜入骨。冬日大雪，小镇只剩下他们一对白鸟，后来大K飞走了。却在来年春天第一个飞了回来，从此每年冬日寒烈时最晚离开，春初，玛格丽娜就开始了翘首等待，她的爱人从来没有辜负。根据记录，世界上最长寿的白歡鸟寿命为39年，这就意味着，他选择用生命中一半的时间，飞向他的所爱。从2001年直到2017年。人们只知道，他从南非起飞，飞过了索马利亚半岛、西奈半岛、伊拉克沙漠，再一路飞回克罗地亚。

此文发在2018年1月23日，那时还是冬日，我想此刻的大K一定守候在玛格丽娜身边了吧。

一个是虚构的爱情故事，一个是禽鸟中的白歡。龙儿是为了让杨过活下去，留下十六字谎言，以十六年的漫长来淡忘曾经，在绝望后重生，却不知爱就是奇迹。情花，断肠草，金庸的武侠世界中爱情是这样绝美，独特，刻骨铭心。而白歡，非是万物之灵，却以漫长的飞翔来对待一份爱情和责任，斯情可感天动地。在一起，那么难，要冲破俗世的阻障、伦理，人与人之间的误会，需要万里的飞翔，一路上，那么多黑暗、孤独、危险。可是，只要能够等到你，我宁愿等下去。只要可以回到你的身边，风雨黑暗还有冷箭，都不再惧怕。

写到此处，想起那只夭亡的小鸟，若它活下去，也会有不凡的经历吧，而我们对于身外的生灵，从来都知之甚少。甚至，人类，最纯粹的爱情，再也回不来了。死去还是活着，这永恒的话题中一定有爱。爱，这才是亘古不变的主题。我遥望你的来路，热泪盈眶。

心语留芳

一只死去的小鸟让人浮想联翩，生命的可贵、爱情的真挚，感动着作者自己，也感动着读到此文的每一个人。

疯子

我刚看过9频道的鲑鱼产卵，产卵后就得死去。正如，“死去还是活着，这永恒的话题中一定有爱。”
李老师高见。

沂荷芝兰

无言，唯有感动。

云止于水

疯子 发表于 2018-5-25 19:37
我刚看过9频道的鲑鱼产卵，产卵后就得死去。正如，“死去还是活着，这永恒的话题中一定有爱。”
李老师高 ...

张老师鼓励，感谢，可是无爱故无怖。所以，人总是充满恐惧，怕失去所有美好。

云止于水

沂荷芝兰 发表于 2018-5-26 13:16
无言，唯有感动。

感谢芝兰老师来读，留评鼓励。夏日安好。远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