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香悠悠

有缘的荒草

麦香悠悠
文/桓台  胡华业

孩提时代，我的老家在乡村。我最欣喜初夏到来，换上粗布汗衫、短裤，光着脚丫，来到村庄南面的猪龙河边，洗澡、纳凉、游泳。眼前所见，河水润而温，碧波荡漾，青蛙呱呱鸣叫；蜻蜓点水忙滑翔，岸边，碧绿的树荫，青幽的绿草；荷花飘香，高柳新蝉，薰风微雨，交织成一幅初夏美景。恰似王安石在吟唱《初夏即事》，“晴日暖风生麦气，绿阴幽草胜花时”。
是呀！这个季节最先扑入你的视野的是那绿绿的麦浪，翻滚着，像一张地毯铺向天际。晴朗的天气，一股暖暖的风擦身而过，麦子的气息随风而至，麦香几乎将你袭倒。这时的麦子籽粒饱满、麦秆发青，假如你来到麦田边，你会情不自禁的伸出你的手，抚摸着麦穗，然后弯腰掐几颗麦穗头，放在手里，用手一搓，用嘴轻轻吹去麦皮，圆墩墩、胖乎乎的麦粒，馋得你直流口水，你且舍不得一次全部吃掉。轻轻用舌头一舔，一次只吃掉几个麦子粒，慢慢地嚼着，麦子的清香会让你陶醉！真香啊！这种吃法叫生吃，也叫吃青麦子。每到这个时节，母亲也会从田间割上几个麦过子（地方土语）回家，把麦秸剪下，把麦穗放在笼屉上蒸熟，再放在簸箕里搓掉麦皮，然后，每人分一小把，放在嘴里，越嚼越粘、越嚼越香，特殊的麦香萦上心头，幸福极了！这种吃法叫熟吃。剩下的麦子，母亲把它在阳光下晾干。天热时，用它烧一锅清水，即能品尝麦子的清香，又能防暑降温。冬天时，一家人围坐在火炉旁，煮一锅青麦子，大家喝着麦水，嚼着麦香，谈论着幸福生活，儿孙满堂、其乐融融！
麦子！终于在农民们凝望的眼神中由青转黄；墙上的镰刀在布谷鸟的叫声中“嚯嚯”地磨得发亮；路边的联合收割机轰鸣运转，磨合试车、整装待发。
“麦熟一晌”这是时令语言。天空甚蓝，一丝风也没有，日头火辣辣的，烤的人眼睁不开。几天前还中青的麦子，眼看着割不跌了。麦子熟的真快！开始收割了，大片麦地里，收割机此起彼伏凑起了优美的欢乐曲。一夜没睡却满脸堆笑的大姑娘、小媳妇、婆婆、妈妈，小簸箕、大口袋的在地头喜接自己珍珠般的麦粒。小块麦田里，受机械作业限制，大多数农民还是弯着腰，流着汗，手工挥镰割麦，腰痛腿酸全然不顾。80后、90后没割过麦的年轻人初次上阵，手脚稍不协调,镰刀就会割破手指，头上的汗珠，手里的鲜血点点滴地，简单包扎，继续追赶。“三秋不如一麦忙”，道出了麦收季节的紧张而短暂，好一派繁忙丰收的场景！男女老少都在广阔田野里，收获着他们心中的那份温饱！那份麦香！那份希望！
霎时间，车子满了！地上满了！大仓满了！小囤满了！大缸满了！小盆满了！锅满了！碗满了！香满天下粮仓！婆娘们就像一群过路的鸭子，嘎嘎的笑声灌满整个村庄、大街小巷，笑声里也夹杂着香甜的麦香……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进入农历的六月。在老家，六月初一有一种习俗，就是上“新麦子坟”。那天，各家各户都用新麦子磨成面，蒸上一锅白白的馒头，祭祀已故的亲人，那叫“祭仙”。你瞧！村庄里农家的烟囱里炊烟飘飘，火灶里炉火通红，笼屉上装满了白白的馒头，并冒着香甜的蒸汽，像身披轻薄柔软纱衣的夏姑娘，莺歌燕舞，飘向蓝蓝的天空。那香气挤出笼屉，钻出房门，萦绕在村庄。馒头的甜香，熏醉了故乡的大人小孩。我的奶奶下坡回家后，娘递给他新蒸的馒头，她顾不得洗手，放下锄头一口咬下去，嚼了几口，泪就涌了出来。那时我年纪小，不知道奶奶为啥哭。奶奶哽咽着告诉我，“孩子，这馒头来的不容易呀”。当时，奶奶的话我似懂非懂。然后，又听奶奶说：“等你爹回来。让你爹跟你一起去上坟，让你爷爷也尝尝新麦子馒头”。可在我的记忆里，从没有见过爷爷的面，爷爷过世好久了……
拿新麦子馒头去上坟，祭祀已失去的亲人，这家乡风俗流传至今。馒头作为北方人生存的食粮，一种美食，一种源于大地的杰作、精华，受到人们的喜欢、爱戴！馒头里那种特有的麦香，让人们垂涎欲滴，它已经在漫长的时光中和故土、乡亲、念旧、勤俭、坚忍等等情感和信念混合在一起，才下舌尖，又上心间，让我们几乎分不清哪一个是滋味，哪一种是情怀。就像《舌尖上的中国》演绎的那样，这是中国人辛勤劳动、经验积累的结晶。然而，不管吃下了多少酒食菜肴，用麦粉制作的馒头，作为我们生存的主食，永远都是中国人餐桌上最后的主角。
时间过得真快！天空中布谷鸟的叫声又传来那带有独特的麦香。翻开桌前的日历，眼看六月初一就要到来。我想今年亲自动手蒸上一锅新麦子面馒头，带上家人、领着儿孙一块来到生我养我的地方，祭奠我黄泉下的爹、娘，还是爷爷、奶奶，感受并怀念着初夏，怀念着麦香，让这朴实的麦香永远沉淀在我的记忆中。

淄水金山黄丰年

读罢美文，又仿佛看到了喜收麦子的辛苦与高兴之情，又闻到了麦粒与馒头的香味，没有亲身体验是写不出这充满生活气息的美文的。

有缘的荒草

淄水金山黄丰年 发表于 2018-5-31 15:06
读罢美文，又仿佛看到了喜收麦子的辛苦与高兴之情，又闻到了麦粒与馒头的香味，没有亲身体验是写不出这充满 ...

感谢黄老师的精彩点评！祝您身体康健，万事如意！

沂荷芝兰

手机上拜读过美文只是我没法留言，记得麦黄时节用火烤过的麦穗吃的一嘴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