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山 马云丹 我居住的这座小城,有钟声。在每个整点时就会准时响起。清晨听来清澈,夜晚传来浑厚安稳之声。我还不知,这钟在哪里,只知钟声悠远悠扬。而这城,这么小,悠远悠扬之声又那么地清晰。我想,定是那钟本身就古老,那声本来就浑厚。这些远久又与时间无关。所以我觉得小城有着神秘的稳妥。
时间总在高处,傲慢地不理会任何人,也时常让人察觉不到它的脚步之快。免于一些无聊的烦躁,最好来倾听这小城的钟声,这是小城的心音,它没有大喜大悲,有的只是安稳和安宁。这如阅读生活的篇章,那些琐碎的,或细致的,还有粗糙的,都将会在那一天中,从容而过。
喜欢清晨,被钟声打碎的阳光叫醒,不用收拾邋遢的空间,更不用害羞没有梳妆打扮,只管竖起了耳朵,听听时间经过时,漫不经心又无比刻意的私语,我极少听懂,于是经常懒散。而我偏爱经常地看,被时间抽了一鞭子的风雨顺势而过时,也顺便抽拔了植物的关节,让它们在微痛之后泛滥出,天荒地老的绿色,管他春夏秋冬,绿了才算拥有了好时光。
记得某日,在这小城中相遇一女友,聊天时有钟声传来,我让她听听这钟声,她眼散嘴撇地怨气道:不过钟声,有什么好听的。我知道她是浮着的,没有沉静下来的心。那时她正没完没了地,向我历数她的辉煌与怨气,那些从幼儿园就一直被优待的骄傲,到青春好年华时被许多男子追捧的傲慢,而如今她不过潦草成了,一个非常怨妇。而我似乎看到,她在那些时光里,只是在与自己撕扯叫嚷,再难有任何声音可以让她觉得动听了。于是我静默着,听着小城里,沉稳的钟声,看着她笑了哭了,只像是看了一场陈旧的闹剧。岁月将原本属于她的好都收走了,因为她没有爱过自己。
后来,我没有再与这女友联系。她有自己的不可理喻的志气:自己选择的路,再不对,也要跪着走完。是不对,而不是难。明知不对,还要冠以英雄气慨地走下去。这样倔强,很残忍,犹如她在凌迟着她自己的生命。而我也明白,她之所以诉说,是想听到我钦佩她的赞赏声,而不是这钟声。而我偏是榆木的。我想我不懂她。我比较胆怯,更看不得这不见血的迫害,何况是一种自己对自己的迫害。所以后来,她还是极为盛情,而我已不愿再赴约与她。
在夜晚里,我的耳朵最矫情。像喜欢甜言蜜语一般地,迷恋钟声的浑厚稳重,更重要的是夜晚的钟声,有安全的质感和磁性。如果说爱里的耳语,有着撩人心怀的暖意和甜蜜,那么在夜晚听钟声,就是这般地悄悄又盛大,比耳语更近的是心音啊。夜色里的灯光,等待着钟声,轻轻唤回忙碌的心,在记忆的炊烟里,咀嚼属于这一天的果实。
特别是在,这个有着武侠风味的冬季,钟声听起来格外悦耳。透过冷冽,绕过枝头,没有风骚扰,没有树叶挽留,透过时间的江湖,经过人心的海洋,钟声越过门窗,依然,依旧,悠远悠扬地传入我的耳朵。我非常享受,这规律的声音,非常尊重这浑厚的声音。这样的声音是可以,疗养一些微伤,洗涤一些心尘的,我相信。请一定要用心音去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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