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游河记事

那慕汗

桓台  张连勋

我出生在农历六月的雨天里，农村的人们俗称六月为水月。因此，爷爷说我是水命，给我起名叫龙儿。小时候特别喜欢水，下过雨后，路上的小水洼，总要踩上几脚，心里才觉着舒坦，往往弄得鞋子和裤角连泥带湿，为此不知挨了爹娘多少次的骂。

上学后，夏天就和一些同学经常去河里游泳。那时的农村没有暑假，只放麦假和秋假。因此，炎热的夏天照常上学。我们几个胆大的同学，经常逃课去河里游泳。为此，老师也没少罚我们。罚也无非是抄写生字十遍，背课文罚站啥的，好歹我们都习惯了。最严重的一次，我们几个顽皮孩子，到三岔湾去横渡大拐泉。三岔湾是乌河的大支流龙凤沟汇入乌河的入口，最宽的水面有二百多米，因河水在这里拐了大湾，向北流去，当地人们称之为大拐泉。这里水流湍急，旋窝在水中打转，水情复杂。当地人没有好的水性，一般都不敢下水。我们这些不谙世事的孩子，竟冒然要去横渡。这天中午，我们几个同学打赌杠劲，看谁能横渡大拐泉，谁就是英雄。

我们去了五个孩子，留下小不点儿的狗蛋子看衣服，四人脱了衣服，光溜溜的下了河。向对岸游去，游到河中心，就感到有些吃力，因河流水急，身体不断地向下游漂移，急流冲得我们离对岸的目标越来越远。眼看就要冲到下游，不远处就是水电站的水轮沟槽，如冲到槽里边，小命休也。我便大声喊：“向上斜游，不要横着游。”那三个同学也一起改变方向，向上游斜着奋力游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们终于游到了对岸。相对而视，个个都累得精疲力尽，休息了一会，绕水电站的桥返回了原地。回头再看着那汹涌的河水，不禁暗暗发沭，心里却有些后怕。但是，毕竟完成了横渡大拐泉的愿望，实现了我们小孩子当个小英雄的梦。

横渡大拐泉的事，不知怎么被老师知道了。我们四个同学挨了狠狠一顿批，还全校点名批评，不但没当成英雄，还得写书面检讨，学校点名通报，放学时被留校，捎信叫家长来校领人。我想，这下惨了，这顿揍是挨上了。果不然，一进家门，就觉得腚上一阵生疼，一回头，父亲耷拉着脸，脖子上青筋暴突，右手拿着一根青鲜的玉米秸，大声喝斥着，“臭小子！你做死呢！今天我非拾掇拾掇你，给你个教训，看你还敢下河不？”刹那间，玉米秸又落在了我的背上，我放声大哭大叫。

娘听到哭叫声，急忙从屋里跑了出来，看到爹凶神恶煞的样子，立刻明白了发生的事情。一下子把我搂在怀里，爹的气还没消，玉米秸又抽了下来，却打在了娘的背上。我和娘抱成了一团，娘因为心疼我，也哭成了泪人。我的哭叫声惊动了四邻八舍，这时，大娘婶子们都来劝爹，有的说，“孩子还小，吓唬吓唬就行，怎么能下狠手。”大家七嘴八舌地劝着爹，爹气得一句话都不说，丢下玉米秸，坐在屋檐下的石头上，低着头“巴答、巴答”抽着旱烟，只是唉声叹气。这时，爷爷把我拉到他的屋里，轻轻地脱了我的衣服，看到背上和屁股上的两道红印子，心疼得只摇头，立刻拿出他的宝贝万金油，慢慢地涂抹在我的伤处。顿时，一股清凉的味道扑鼻，我感到疼痛减轻了许多。爷爷说：“龙啊！别恨你爹。听话！不要再去大拐泉了，那里年年都淹死人，你爹恨铁不成钢啊！”

几天后，我回到学校，从那时起，我再也没敢偷着去游过河，却发奋读书，秋天考上了中学。毕业后竟当了海军。临行前，爹带我到爷爷的坟上，烧纸钱祭拜，我暗暗地发誓，一定要实现爷爷的愿望。我在舰队的军舰上一干就是十几年，从水兵到政委，在大风大浪里遨游。

游河是童年时的记忆，一切仿佛就像在昨天，又觉得是那么的遥远。这一生，我始终与水结缘，一直牢记爹的训导，在仕途的道路上，不做危险出格的事情，在每个工作岗位上，都兢兢业业地做事，受到其他同事的好评和尊重。这可能是应了爷爷的话，我这命里有水，有水的运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