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美而生

云止于水

向美而生
博山  云止于水


袅袅凉风动，微微细雨寒，今日寒露，是国庆长假后的第一天，忙忙活活了大半天，上课，看摘抄随笔作业，疏忽已是下午三点。起身去楼下，才发觉，一楼朝南还有一个门口，从此处去看那些被砍伐的法桐树。

心底难掩的酸涩和空落。第一次来这窗下的所在，第一次抚摸带给我无限绿意和美好的法桐树。忽觉一滴水落在面颊，仰面，有雨飘忽而至，若有若无，竟像极了我此刻的心情。天意尚怜幽草，更何况这悬铃之木？

从前，这片蓊蓊郁郁的林子，幽寂，荫凉，密密匝匝的叶片，几乎遮挡了二楼三楼的窗户，一进屋子，只觉得幽暗。清晨，取钥匙开门，融入无限的幽寂中，窗外明明灭灭，光影交错，接一杯水，白色的水汽就在淡绿的影里浮动，趁着安静，翻开几页散文、几首诗歌，有一种隐世的空灵。多是第一二节上课，入得教室，八点钟的阳光正好，初一的孩子们，脸上稚气未褪，窗外是一面绿色的帷幕，却是灵动的，看似不动，微风过处，有叶子随风摇曳，像是绿色的手掌。室内的喧嚣掩盖了外面的声响，树叶无声，林间鸟儿的鸣叫也细微得不可辨识。

只觉得美。冯唐说，天堂应该是书房的样子，书房外要有树有花，一打开窗户就会看到。当教室外就是树木丛生，花草琳琅，在里面读书的日子也是神仙一般吧。偶尔倦了，或是稍一走神，看到一片树叶微微晃动脑袋，似乎是瞧你很久了，只等你歪过头来，就给你一个明媚的笑颜，于是心里如花开一般美了，微笑着，凝神听讲，谁见到那种祥和安宁的面容不心生感动呢？

作文课上。那些法桐树就成了要写的景物，无需走出室内，只要一抬头，入目都是凝碧的绿色，密密的绿叶中，这儿一朵，那儿一朵金黄，变色的叶片竟成为花朵了。它们日日低首看孩子们端坐，听朗朗读书声，心里也是美的吧？

第三节后，阳光透过高高的树影晒下来，拉过轻纱一样的薄窗帘，一幅幅淡墨山水就一挥而就了。安坐，备课，写字，批改作业，只觉得安心，身在高楼之上，却如置身草木之间，此心向阳，清凉之境，随意便可有一米阳光落入心底。

虽改换了安身立命之所，不见巍巍群山如黛，不见河流波光粼粼，不见对面花开染暖了一面西山，不见二月兰在塔松下清丽的容颜，却依侍窗外这葱茏的绿意，这枝枝叶叶无声的陪伴而安然。还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天长地久，直到看到悬铃木的蒴果如风铃一样挂满了树间，随风摇动，我们会听到绿色的铃声，在耳畔，带来草木的清香。

谁知！一个国庆假期，开学第一天，开门取钥匙，一进门，竟似走入灯火辉煌的大堂，莫名惊诧，却见窗外空空荡荡的一片，那些法桐树去哪里了？只见院墙外，风干的玉米棵，只见矮矮的山坡，只见低低的灌木，原来，现在的学校就在一片山坳中！多想飞出去，顺着那条土路一直走，直到走到湖水边，走到松子崖，走到白云绕山巅的雾中，静听松子落，月色明。

可是，我还在这儿。我只能在这儿。我循着路，去看装饰了曾经的梦的法桐树，微雨落在眉睫上，我在雨中一棵一棵地数过去，一共三十六棵，青色的树干，多数树皮都不规则地脱落，露出光滑的淡白的树身，那么年轻，那么美丽，抬起头，每棵树都是光秃秃的，只有三五树杈孤零零地伸向高处，无声无息。我伸出胳膊，一棵一棵树环抱它们，依然有温润的树木清香，似乎在安慰我：向死而生，向美而生。

请原谅，在你们最好的时光里，我只看到了半空中的叶子，枫叶般，手掌般，给我飞翔的感觉，给我诗意的栖居。在失去如许美好后，才走下来，一一抚摸那些受伤的灵魂。那些斑驳的光影，再也无法重现，却镂刻般印在了心上。

树木是隐忍的，无论人类如何欺凌，它们只是无声地倒下，化为泥土。或者被砍伐后，默默生长，会有一个夏日，不觉间，你会发觉，原来窗外那一片悬铃木并没有死去，而是更为葱茏茂盛，那些裸露在日光中的巨大疤痕早已经被新生的叶子覆盖。有一滴泪，轻轻溢出眼角。我记得给他们上的第一次作文课：热爱生活，热爱写作，我给孩子们介绍：“窗外的树，名字叫法桐，它还有一个极美的名字是悬铃木，每当花开后，那些垂挂下来的风铃就摇响了绿色的梦。”

深山樵夫

文字写到此，可以足以使笔下的景观生动逼真了。拜读学习了。

云止于水

感谢樵夫老师留评鼓励。问候，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