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说: 丁子祜
张店 黄丰年
某市的“N”大道是全市的交通主干道,在前几年是这座城市的外环路,现在已不是外环路了。道路两旁楼宇高耸,间隔的是正在建设中的广场,学校,及其他的大建设项目。宽阔的绿化带中的桉树、法桐、白蜡、楸树与各种花卉草坪,那是一个旺相。道路护栏边的冬青、黄杨修剪出的别致造型,惹人眼球,感觉这条大道别有特色。
但这吸人眼球,吃惊的远不止这些,还有更令人惊艳的。那就是在这道路右侧有个上世纪八十年代建的平房小院。大门在当年还是还新潮的,厚重的门框,斑驳的油漆,两个虎头衔环,昭示着昔日的时髦与威严。低矮的房子,虽然外面糊了一层白泥,上面盖着红瓦,前面还探出了厦檐。可有的墙皮脱落,掩饰不了里面的土坯,与下半部乱石砌的墙体。门前栽的椿芽、胡桃、柿子也有几扎粗了。所有这些与周围楼宇与其他建筑很不协调,成了此地段一道别致的风景。
这个小院子正房上面,插着一杆鲜艳的红旗,在阳光下,风吹得哗哗的作响,昭示出胜利的姿态。每天数以万计的车辆,从此飞驰而过,司机也不时向小院一瞥。过路行人见此,也认为小院主人不是一般人物,路过时特别小心,唯恐一不留意会惹出麻烦来,便快速离开。
院子的主人姓丁,名子祜。不过一般人不太认识名字中的最后一个字,也就不太爽口喊出。一般都叫他多年前送给他的土气而文雅的名字——丁大律师。这个土生土长的丁大理律师那是一个精明,别看他已六十多岁,但国家及地方近一二十年来颁布的有关土地征用、拆迁、赔偿、建筑等法律、法规,说得头头是道,就连司法解释他也说得清清楚楚。《宪法》的几个版本,多少章,多少条,他也如数家珍。年纪虽近古稀,却口齿清楚,反应灵敏。因而才获得了庄里乡亲的誉名——丁大律师。
这村有一千多口人,当初是一个公社的驻地,后来几次行政区划调整,这村现在是某某社区了。
当时规划修这条“N”道时,是这城区的外环路,需要对涉及到的民房拆迁,国家也对其进行了合理补偿。除了他这一户之外都服从大局,建了新房顺利搬走了。可这位丁大律师当时就是不签字。他想这个不合法,那个不合理,赔偿更不合自己想法,坚决不迁。不迁就不迁吧。道路从他的门前顺直,虽是咫尺之距,却也不太碍事。过了几年,又修绿化带,有关部门看到很碍事,显得很那个。又在原来赔偿基础上加了不少,动员他迁走,好建统一的绿化带。这丁大律师还是不迁,并对前来做工作的人,背起了有关拆迁的法律条文。一句话“你们开出的价位,我接受不了……硬拆就是强拆,要这样,我就去法院告你们违法强拆……”
上级不但通过官方渠道,也通过村委尽力做工作,使其尽快迁走。村委不但直接做工作,同时也让他的亲戚,老邻居,朋友等来做他工作,也被他:“你们若再来,我就砸断们的狗腿。老子是铁了心了,达不到我的要求,就别想拆我这小院!”为了维护自己的“权益”,便买了一面红旗高高地插到了正房顶上,显示自己的决心与信心。因此这个小院也成了此地方的“地标。”
在本世纪初,这个村按照上级规划,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全村整体西移盖楼搬迁。上级部门也感到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这个平房小院与上级有关部门要求更是不符。这次拆迁赔偿较前多了不少,估计他可能会顺心答应的,按价比会兑换三套百平米以上的楼房。因他是拆迁户,还可以再照顾一套。可是去做工作时,这一优惠条件丁子祜不但没答应,反而一口回绝了:“给我这几套就打发了,我告诉你们两个字‘没门’!我这个院子现在值四百多万元,少说也得给我十套,甚至一个单元,答应这条件,我就拆!”来做工作的人,一看他狮子大开口,也都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怏怏而回。丁大律师这时想到某年某月某日某文件的拆迁条文又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因之这面显眼的红旗一飘就飘了这多年。
全村男女老少在两年内都高高兴兴地搬进了新建的楼房。每家分的最少是两套,多的三套。还有的四套,并且每家还分了一个门头房。就是那些在前几年外地来落户的,也都分了一套。住上了新楼,家家都高高兴兴,个个都合不拢嘴。小区内绿地、喷泉、雕塑、健身器材、养老院、幼儿园、健身房等各种设施齐全,环境优美,全村老百姓一步过上了城市的现代生活。
丁子祜家还是蜗居在那个飘着红旗的小院内。村里老百姓也个个百思不得其解:这样的大好事,这丁大律师怎麼就丢了一个大麦个呢?也不知他咋想的。他脑子活络多呢,该不能一时进水了吧。就连路过这里的人也都匪夷所思,不经意的问本地人:“这家插旗的户主,为什么不住楼房,还住在这个小院呢?不说别的每天汽车尾气、粉尘,还有那嘈声也够受的。”“人家是大律师,头脑活络着呢。人家是啥人?还不是……”那个村民脆快的回答。“要是我。早就……”路人不解的说。
这丁大律师随着年龄的增长,也有一桩烦心事,令他心里空落落的,那就是儿子已是三十多了,还孑然一身。按理说儿子不笨,身体也很好,模样也不丑。可就是对找媳妇来说,那是一个不顺拓。说一家不成,再说一家还不成,不知说了多少姑娘了,都黄了。就这样儿子婚事一年年耽误下来了。儿子也有时埋怨说:“你看和我一般大的一把连,孩子都上学了,我连个媳妇也找不上。”丁子祜听后也默不作声。
好歹有一远房亲戚,给他儿子物色了一个姑娘,便告诉她说:“你若跟了那人家,以后日子很好过。那青年是独子,人也不错,就是年纪稍大了点,现在就兴男大女小。家里虽是平房小院。可……”那姑娘的父母也动了心,答应定个日子让姑娘来看看。丁大律师听到这消息,从心眼里姿得了不得,俺儿这回有戏了。不说别的就从咱这独院及房子上飘着的红旗,她也不能小看咱,知道咱不是死愚头……
这天相亲了。丁大律师领着媒人及“准儿媳”认真地看了这个院子及小平房,还抬头看了看那面飘扬的红旗,特地介绍说:“这个小院子保留下来可不容易,若不是我对有关法律条文详细了解,这院子早给拆掉了。姑娘你跟了俺,有的是好日子过,若硬要拆迁光赔偿就不是一个小数目,少说也得六个数,为啥?咱有理!”
吃饭了,丁大律师早就特地找了村中几个能说会道的亲戚,还有本家至亲侄辈姑嫂作陪。酒店是附近较高档的饭店,家庭条件好的一般相亲、订婚、结婚才安排在这里。参与相亲的人员整整安排了三大桌。席间媒人与那姑娘有意无意的问及在座的,你家在哪?住的是啥房子……他家怎么还住在平房……还挂着红旗。问及的人也都自然一一作答。有的说俺家分了三套;有的说俺加分了四套,还有个更脆快的说连俺爸妈和爷爷一共分了五套……其中一个三十出头的说俺村除了住的以外,闲置的大都卖出去了,一套卖一百多万哎。就是没卖的也都租出去了,一套每年光租赁费就是一两万。多亏了党的政策好,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我们赶上了这班车,……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席间在你敬我劝中接近尾声,丁大律师与妻子给媒人及“准儿媳”敬酒。丁大律师因为高兴,也喝了一点酒,脸红得像盛开的鸡冠花。他听了陪席的至亲姑嫂都说了村里这么好,生活这么富裕,相信这姑娘也会动心的,看来儿子的婚事那是一个八九不离十了。
在这重头戏劝酒之际,这“准儿媳”象征性的抿了一口红酒,也轻轻发话了:“伯伯,你村人都分上楼房了,你家分了几套,怎么还住在靠在大马路上的小院平房呢?”丁大律师感到有戏,该我说话的时候了:“孩子,你别看咱这小院平房,以后若是拆迁,国家补偿那是一个大数字哪,少说也得六个数。你若进了门,擎着享福吧!”充满了自豪与自信。
“奥,人家都分了好几套,都住上楼房了,您家还住在小院平房里,还插着红旗。那么全村人那不都成了傻瓜了吗!”……
2018年11月30日
黄丰年:山东 淄博职业学院教师。博山区石马镇南沙井村人,现居淄博张店。 爱好文学写作,喜欢散文、纪实文学、诗歌创作。系淄博市作家协会会员,音乐家协会会员,音乐文学协会会员,淄博网络作家协会首批会员。在多家报刊媒体发表作品三百七十余篇。专著《金牛山大观》、《绿洲沃土》、《雪落无声》、《金牛山大观》增修版(与丁恩昌先生合作)、《五谷杂粮》、《瑞雪映春》主编或参编多部文史书籍。
邮编:25000 电话:13573334901 2538831922 邮箱huangfnzo@163.com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