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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飞鸿踏雪 于 2018-12-22 19:02 编辑
在中国曾有一段很特别的岁月,细想觉得可笑,可就那么切切实实的存在过。稍一琢磨,还蛮有人情味儿的。这不,故事的主人公老钻就沾了政策的光,屁本事没有且有点“哏”的他,顺顺当当地顶替了他父亲,成了北方中学的职工,杠杠的,在编在岗。老爷子光荣退休,安享晚年。平日里那些瞎替别人操心的邻居,嘴里不干不净地说完“老钻王八有鳖命”的风凉话后,还得该干嘛就干嘛去。
为啥主人公叫“老钻头”,咱得说道说道。这小子,脸黑得没谱,锅底一般。按说黑点就黑点儿呗,二十大几的人脸上就坑坑洼洼,胡子拉碴的怪吓人。小学没毕业吧,还充什么大尾巴狼,蓄着一头长发,心血来潮了,还她妈扎一小辫子,冒充艺术家哄人。按说这也没什么,头发是人家自己长的,脸黑是父母给的,也碍不着别人什么。可这老钻,忒没眼力见的,不分场合,也不管他人受不受得了,啥事都要横插一杠,嘴臭得叫人直躲,哏得噎得叫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反正,有他在,多好的场合也是一哄而散。就为这个,“老钻头”的绰号就封在他头上了。
老钻在北方中学的年代,我还是个学生。学校里的老师都知道他就是那么个人,爱较真,好挑理,一般没啥事,都不愿招惹他,彼此之间倒也相安无事。课间去锅炉房打水时,看他凶神恶煞般的样子,竟有些毛骨悚然呢。可说实话,从没见他跟学生斗过嘴,这老钻,怪怪的。
据说是正式职工的缘故,老钻娶妻生子了。这让曾为他忧心忡忡的父母去了一块心病。那些老钻打一辈子光棍的流言也在岁月的长河里湮没了。老钻再不好,当年还没自来水的北方中学,是他推着水桶车,到一个叫猫耳山的地方一车一车的运来的。他是拿着国家给的工资不假,那些年,北方中学的每个人都受过他的益。
读了这么大段文字,老钻也没什么呀。这不是浪费我们的时间吗?诸位别急,老钻不按常理出牌的事马上就到。
再次耳闻老钻轶事的时候,老钻已经像当年他父亲一样光荣退休了,过上了含饴弄孙的舒适日子。稍稍不同的是,他儿子可不能顶替他的工作了。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嗳。
老钻也算是经历过些许场合的人。在他做烧水工的时日里,可是伺候过好几任校长。多多少少地了解人与人之间的迎来送往。所以,他也在心里无数次的盘算过:将来我退休的时候,不求什么轰轰烈烈的送别宴,有那么几个头头脑脑和哥老几个给道个别,就不枉在这北方中学待了这大半辈子。每每想起这些,他就偷着乐。况且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不就是图个有情有义嘛。那几任校长退的时候,那排场,还有那些虚头巴脑的嘘寒问暖,老钻有些眼红,也曾私底下偷偷模拟过。自己的退场会怎样呢?
老钻等啊等啊,半年过去了,还是风平浪静。他可有点沉不住气了。当年锅炉房屁大点事儿,那电话催的……如今,上看下看的那些电话号码,变成了陌生的冷冷的一个个数字,凉得叫人发寒。
老钻的哏劲儿又上来了。他一个又一个地拨通了每一届头头脑脑的电话,语气热情诚恳得容不得他们拒绝。接到电话的每一个人都由衷地称赞:真没想到,老钻竟然这么有情有义,退休了还要聚一聚,请一请大家联络感情,以表示近四十年的感谢和照顾。这面子,得给!
老钻的宴请定在了北镇五星级酒店,呵,真够档次。那一天,几任领导真够齐的,时间毫厘不爽。看到礼仪小姐热情周到的服务还有大厅里显眼位置的纪念品,领导眼睛都有些湿润:老钻,够意思。为什么平时就没发现他这么好的人品呢?那深深的自责瞬间就变成了佩服与感激――老钻,这样的人可交!
也许,老钻的诚恳朴素让人难以拒绝。反正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众人都有一些面红耳热。老钻得体地告个假:解个手儿。众人异口同声地说“客气,您随意。”
融洽的气氛过得飞快,半个时辰过去后,老钻还没有回来。最近的一任校长问:“老钻呢?”彬彬有礼的礼仪小姐说:“各位贵宾,不好意思,刚才那位先生让我告诉诸位,他有事情先撤了。并且一再嘱咐我谢谢大家的盛情款待,他将终生难忘诸位的热情。”“啊?那账结了吗?”“不好意思,那位先生说,今天是诸位为他饯行的喜宴,各位老总会负责的。”
啊?啊!老钻,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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