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可温

云止于水

粥可温
博山  云止于水

腊八。天寒风冷，山上，路边，残雪处处。河流上，冰封的地方，雪是不化的，哪怕天色阴郁，雾霾深重，也有净白的光芒，或者微蓝闪烁。

每一次路过，都慢下来，转过脸去看，直到再也看不见。清澈的河水就在冰雪之下静静流动，还有夏日游到河水清浅处的鱼儿，该长大很多了吧？寒冬腊月，它们是静止不动，还是一如从前，自由自在地游弋？这冰冻三尺，恰好阻挡了四面八方的寒冷，冰下的温度会在零度以上。只有七秒钟记忆的鱼儿是快乐的，水中的青荇幽幽地招摇，鱼儿穿行其中，再无人下了网或垂下诱饵把它们诱捕。并非鱼儿贪婪，它们怎知水外的世界也如此凶险？

河岸上是横斜的灌木，从石缝中生长出来的榆树、梧桐树、荆轲长成一片茂然的风景。以前，中午回家吃午饭，草木的影子映照再雪色这，竟是上好的风景画，有“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的意境”。淡淡的阳光，隔得很遥远，凉凉的，宛如月色了。

而日日走过的风景，转眼就只是飘忽的回忆了风景正好的时候，我都在远方。我的窗台前是一条山径，远方是山峦，林木如发。一个人对着电脑，和半桌子书，吃午饭。从前，都是骑单车赶回家，一进门，就是饭菜飘香，粥香四溢。

现在也有粥，玉米面，是食堂加的。嗅觉敏感的我竟嗅不到什么米香！于是，想念从前每个中午的短暂时光，捧着一碗粥，热气氤氲着，大米、小米、红豆、红薯水乳交融在一起，喝一口，甜润、糯软、清香，从鼻息到咽喉到肺腑，无不熨帖。桌上一二青菜，是我喜欢的，香菜土豆丝、黄瓜炒鸡蛋、鸡蛋炒莴苣等，还有一碟酥脆可口的花生米。

爹娘坐在对面，笑语喧喧，说着久远的往昔，或者邻里的故事，电视机开着，看一段连续剧，常常是细小的一个情节或片段就浮想联翩。匆匆饭毕，急急赶回去，若下午无课，就赶紧打开Word文档，把那些稍纵即逝的灵感敲击下来。

仿佛可以天长地久。却原来没有那么多的来日方长。

再也没有从前的悠闲。清晨起床，先跑到山坡上采两束野花回来，插在花瓶中。或者爬过村口的山峦，沿着荒草丛生的山径，钻过一片桃树林，去看那一面水波潋滟的湖面，山水相映，水天一色，静谧、空阔、浩渺，鸟儿才空中飞过。

都成了回不去的记忆。唯有晚上的粥分，一如既往。

晚饭时，娘要蒸大米饭，说爹喜欢。我说还是熬粥吧。外间响起了刀落在案板上的声音，红薯削了皮，切成一大块一大块。然后是淘米的声音。我在房间收拾那些散乱的书籍，听着外间细碎的声响，觉得安心静好。

“你泡的衣裳还不洗啊？”娘说。昨天泡上的床单还在盆里泡着。赶紧提了水桶，把衣服放到里面，去水坝那洗衣服去了。

水面上全是冰雪，水坝边有半圆弧状的一片水流，水哗哗哗流动，而斜落下去的是一大片晶莹剔透的画面，远看似少女卧在冰山之下。冰下是飞溅的流水，瀑布成为冰瀑，各种各样的造型。白鹤亮翅，白鹭俯首，凝固的琼花碎玉。令人神游八荒。

虽戴了手套，在冲洗衣服时，冰冷的水一直浸润了骨头，感觉手又热又麻木，无法言说的疼痛。

回到家，氤氲的粥香弥散了整个房间，深深呼吸一口。寒气散逸。“来，吃饭了。”娘喊着。

打开锅盖，袅袅的热气，我舀了一碗粥，靠着暖气片坐下来，入口的每一勺都那么清香、温暖。饭后，接到电话，听絮絮低语，心中如粥饭般温暖。

大道至简。天寒风冷，愿你身边有一个似粥般温柔的人，问你粥可温，与你立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