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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云止于水 于 2019-2-8 11:50 编辑
乡村的年味
博山 云止于水
2019年的大年初一,生平第一次蜗居在家。听了一夜的风,听了一夜的鞭炮声,从“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的国风中,走过来的人,想彻底断绝燃放爆竹,似乎有些难。我自小就只是看着别人点放,只玩过花花绿绿的纸包起来的滴滴金,拿在手里,烟花的绚烂就在眼前了。过于热烈的燃放,只是迅疾成为灰烬。
很多年了,每到除夕,手机里过年的的短信就挤得要很,那些平日不联系的人,也发来携家人问候的短信,不会吧,觉得失礼,会吧,那么多,好多时间就虚掷在俗套中了。会有那么几个特别珍重的人,在新年钟声敲响的那一刻,发来短信,有名字,一看就是发自内心的祝福,不过数字,那份喜悦也在心底了。
除夕,真是害怕风起云涌而来的祝福短信。我知很多人也会扫一眼,然后删除,流出空间接受新的短信。若是不曾收到味道新年祝福,不是不记挂,只是把话流转在心底,不想锦上添花。
这两年,有了微信。又是新的轮炸,复制的、转发的、群发的,很长的一段,看似多么深情的祝福,其实发信息的人也许并不知发给了谁。
好多年了,常常收到到文美的信息,极短:亲爱的常萍,新年快乐,永远爱你。她是我曾经的课代表,秀美的女孩,不知而今流落何方。但我知,我一直在她心底。虫的信息也是美好的:亲爱的阳光,愿新的一年永远满怀欣喜,永远热泪盈眶。今年是:阳光,愿你温暖纯良,不舍爱与自由,新年快乐!彩姐姐的:愿一切美好如期而至!一早拜读美文,用你的话作为我们的祝福。阿姐的:云儿,过年好。……
有时,不打扰就是最深的问候。
今年初一没去拜年,是因妈也没回老家,她习惯了住在陶然居,老家很多熟悉的人也去世了,她并无想念。我不想留她一个人在家。中午,大哥二哥大嫂侄子侄女六个人,都来了,给妈拜年。其实,现在天伦之乐,很是淡泊,再也不会有孩子围在你的周围,跟你聊天、讲故事。他们一来,就是开了手机,玩什么,不知。后来,拿出三重扑克,六个人开始打升级。除夕夜,妈看连续剧,春晚也没看一秒钟,趁着此刻,她回房间床上躺着了,我坐在板凳上看春晚。
不觉想家,那么思念娘。还没出嫁时,每个除夕,爹剁完肉馅,调好好,就去老爷爷家送家千,老少爷们十几人一起吃了年夜饭,才回来。家里就只剩下娘、慧儿和我。屋里虽生着炉火,却还是冷。电视机开着,等春晚开播。一块大面板放在床上,刀、擀面杖、一瓢面都准备好了。面饧好了,我开始擀面皮,很下力气的活。博山水饺,需要把一团面干成一个巨大的圆,再折起来,一段段割开,再斜着刀一刀一刀切成梯形的水饺皮,一叠叠摞起来,放到盖垫上。娘屋里屋外收拾东西。我开始包水饺,电视机开着,联欢会开始了,那么喜庆。后来,老爷爷去世了,大年夜爹也不去送家千了。还是我擀面皮,爹和慧儿包水饺,他们一边看一边包,常常是眼睛着着电视机,手早停下了。等我擀了厚厚的几沓面皮,也坐下来包,一会儿,我摆的水饺就比他们两个包的多了,爹和慧儿就自顾自笑起来。水饺包好了,端到院子里,冻上半小时,就成速冻水饺了,不敢一直放在院里,
这些年,很少擀面皮了,村里有卖水饺皮的。也不用剁肉馅了,去割肉时顺便就绞了。却记得爹把一那块又厚又重的案板放在地上,拿着刀一起一落,“当当当,当当当”剁馅子的声音,轻快、欢乐、跳跃,像一首独特的乐曲,简单的音符,却听着那么美,让人感动。而今,爹带给我们最多的声音,就是二胡,《沂蒙山小调》、《爱的奉献》等好多古老的歌谣,凝涩的、流转自如的曲子,在午间,在黄昏,在深夜深沉地拉响,爹一边哼唱着一边拉着,沉浸在音乐的世界。
大年初一,吃过水饺。我和慧儿就去奶奶家了,三姑、小姑、大姐、二姐,一大帮人说着笑着,一起去拜年了。河里结冰了,那么冷,却觉得那时总是那么温暖。从河南到河北,从西崖到西岭,三五个娘大爷,八九个叔叔婶婶五六个爷爷奶奶,进门,先喊称呼,或是二奶奶啊,大婶啊,接下去都是一样的,过年好啊。千篇一律的,却不觉得俗套。瓜子、糖果、炒花生,每个人抓给一把,甚至给装到兜里。最开心的是,拜完了年,兜里是满满的糖果,鼓鼓囊囊的,像是丰收的田野,满是欢愉。
回家路上,小伙伴们也拜完了年,在大街上聚了好几个人,踢沙包,打敌人,跳梯子,冰天寒地的,却玩的额上汗津津的,连棉袄也潮湿起来。欢声笑语飞扬着,地上红艳艳的鞭炮皮也随风飞起来,满是喜庆。还有人跑到河面上,滑冰了,宽阔的河面,厚厚的冰层,小跑一段,斜伸出一只脚,“哗”一声,滑出很远,趔趄好几下,才站稳。天然的冰场啊。
玩累了。回家,娘看我们回来了。又热气锅来,下水饺吃。吃过午饭,又和伙伴们相约去五老峪水库上玩了,路上,人真多,三三两两,或是浩浩荡荡,堤坝上,湖面上,全是少男少女,还有下庄那个拍照的,脖子上挂啦着一架相机,给人们拍照。那时没有手机,四野八荒就那么一个照相的,多神气啊。有人唱着歌,有人叙谈着,一直走到水库深处,偶尔会有一声“咔”的声音,并不害怕,居然还有人一直走到水中央去。深冬,温度一直零下十几度,完全不用担心冰会裂开。
可是,现在,竟是再也不敢走到水库中心了,怕冰万一裂开,掉下去,找不到出口,真是万劫不复啊。只是,已经很多年不再大年初一去水库了,遇到四村八舍的同学,还期待遇见那个有些喜欢的人,多么久远的往事了啊。
当年,那些孩子们都去了哪里?青春一去不返,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人与人之间,若有一份深情,都是难得。我坐在花木之间,想起乡村的冰面,想起扎着羊角辫,踢着沙包的样子,一个两个,十个二十个,一百二百个,那时候,我可以一起踢二班二百多个呢。我有点想念那个女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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