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债主
博山 千山暮雪
突然地,他打来急促的电话,说他母亲重病入院急需用钱,并一再强调两月后即还。我毫不犹豫地答应,决定把家里预备过年的五千元借给他应急。毕竟,母亲生病是大事,我理解那种张嘴向别人借钱的窘。
转账前,有了片刻地犹豫。他是我的同乡,自小一起长大,如今又工作在同一座城。但各自忙于生计,很少相聚。除了知道他在一家事业单位工作,偶尔地电话问候,偶尔地见他穿着体面的制服,其余大部分的概念,还停留在淳朴的同学时代。于是决定和老公商量。老公对这种通知式的商量虽然反感,但又拗不过我的固执。最终,以留下两千元给乡下婆婆过年为妥协而转账成功。电话里,我一个劲儿地跟人家解释,好像借钱的人是我。
转眼间,三个月,半年,对方始终没有要还钱的意思,期间,连个解释的电话都没有。马后炮的老公不时地吹冷风:“看你这个同学,吹胡子瞪眼的,不像个好鸟……”听口气,有些不太高兴。“或许,他母亲生病花钱太多,一时周转不灵的情况也是有的。好在,有那张‘事业编’的王牌,你不用担心的。”我信心十足地安慰着老公,等待着,等待着……又一年后的春节前夕,我鼓足勇气,拨出了第一次讨债的电话。对方爽快地要去了银行帐号,答应一周后还钱。我欣喜地告诉老公:“瞧瞧,事业单位的,如果不是有难处,人家会看上你那点小钱?”
迟迟地,钱还是没有还来。春节回家,母亲告诫我,千万不要借钱给那个某某。那个某某因不务正业被单位开除了,如今是个骗子,欠了一屁股赌债,四处借钱挥霍……我只是机械地点头,告诉母亲不要和我老公提起此事,至于母亲后面的叮咛,我根本就没听进去半句。那一刻,我脑子里充斥的,是如何弥补在老公面前曾经所谓的自信和面子。
我以为,为逃避追债,他肯定早已换了电话。没想到,不久前,我竟接到了他的电话,而且是原来的电话号码。他说他遭遇了一场严重的车祸,头部缝了10针,刚出院,手头有些紧,等两个月后开了工资就还我的钱,他说,最近工作挺忙的,等有时间请我吃饭……突然地,我的胃翻腾得厉害,想呕但又呕不出,赶紧地,以工作忙为由把电话挂断了。本能的善意提醒我,给这个可恨而又可怜的人,留住最后的那一点尊严,强忍着,强忍着,没有揭穿他的庐山真面目。
前几天,在市内的公交车站,赶班的我,远远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好奇地走近,使劲地眨眼细看,果真是他。在他转身的那一瞬,我却本能地躲到了一辆长长的公交车身后,绕行上了自己要乘的公交车。车子启动,看着不远处那个熟悉却又陌生的身影,一丝苦涩涌上心头。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债主啊?!
晚饭一刻,我把三千元现金 摆到 老公面前,告诉他,虽然迟些,朋友还是把钱还回来了。聪明的老公,或许早就看出其中的端倪,不想说破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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