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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云止于水 于 2019-2-27 16:08 编辑
我已在期待
博山 云止于水
雨意淋漓。一进入杭州,就是这样的烟雨迷离,绿意葱茏。恍惚从冬日一下子就跌入了暮春。
漫觉陇的漫村驿站,一个守望西湖的地方。是小乖定的房间,十几平米的小屋。两层小床,一色洁白的被子、床单、枕头。开了一扇窗,窗外是不间断的泉水鸣唱之音。不知从哪里一路欢声雀跃而来的清流,从此处跌入一条幽深的河流,一路向下。窗外,有些杂乱,是一户一直坚持在此居住的人家,有自制的西湖龙井。还有一树梅花,开得绚烂。若是月色皎洁,或是早上晴好,推开窗户,自有清雅的梅香拂面而来吧。不知是久居芝兰之室,还是雨水隔断了梅花的清香。我竟闻不到一丝梅香。倒不如在因园,一株腊梅,在晴朗的空气中散发若即若离的幽香。
床头墙上,有三排半米长的书架,最底层摆放的是我带来的书籍。东山魁夷的《和风景的对话》、《幽梦影》、《坛经》等。上面竟也摆了一些书籍,贴着漫村的标志,随便翻了翻,励志的、玄幻的、散文、画报,一本《种子的信仰》,翻开一开,就被深深吸引了。
等候小乖考试的时间,在车里翻来来看。入目都是我所熟悉的草木:油松、槭树、柳树、樱桃、百合、棠棣、野生葡萄、黑莓、玉米、板栗……在这些司空见惯的事物中,他要如何去表达?这些熟悉的草木,遍布山河大地,无论去望何处,遇到熟悉的草木,便觉得安心了。
读过引言,才知这竟是梭罗的书。封面上,白底上是巨大的水仙花球和叶子,还有一枝盛放的花枝,都是墨色的。唯有种子的信仰以绿色围绕。仔细看,才看清作者潜藏着右上角的作者,最初根本不曾在意。
竟不知梭罗有此书!像是冥冥之中的牵引,在千里之外的江南,邂逅相遇。《瓦尔登湖》的哲学家变成了一位观察者,和每一棵树,每一粒种子,和风,和雨雪对话,去发现其中的秘密和美妙。
跟随他漫步在他热爱的森林,发现土地如谷仓和学校,又一次有机会听到他精确而美好的叙述。他孩童般的纯净和想象力,读来甚是轻松愉快。他深入草木之间、森林之中,长时间地观察果的变化和子的飞翔,发现一些规律。比如,一处本来没用松树的的地方,会生出一片松林。我沉浸在阅读之中,沉浸在熟悉的风声、花开叶落、水湄林深之中了。一个人置身自然,便不再孤独。自亲爱的哥哥病逝和初恋表白受挫碰壁后,亲情和阿青成为梭罗一生中无法愈合的两道伤口。他孑然一身,44岁时英年早逝,令人唏嘘。可我相信,在大自然中,他治愈了内心的伤痛,也治愈了无数在物欲横流的世界里难以安静下来的灵魂。
读着那些文字,我常常会心地笑起来,或者情不自禁地流泪。“每只松果会有上百粒种子,它们都成双成对生长于一个独立的巢内。每粒种子的外面,包裹着一层极薄的膜,大约有0.75英寸,薄膜分叉的末端与种子紧紧连在一起,仿佛一只衔着松子跃跃欲试的笼中鸟,甚是可爱。它们一旦迎来自由的风动,便会快乐地展翅飞翔,将种子送出去。”多么精准细致的观察,多么童趣盎然的内心。
“冬天来了,飞雪覆盖了地面,松果便在这洁白的被子下安详地等候着,直到冰雪消融。睡了一个冬季的松果苏醒过来,它们高兴地咧开了嘴,小巧的种子欢快地蹦跳着走出家门,享受阳光的爱抚。”是梭罗内心的欢快,以我之眼看万物,万物皆着我之色彩。在文字间,你似乎可以看到梭罗在冰雪消融的时刻,站在风中,蹲下身子,或附身凝视,那些种子每一粒都是有信仰的,它们随时借助各种力量,落地,生根,发芽,直到长成一棵参天大树,再一次开花,飞翔。
他说:“大自然是多么用心良苦啊!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与其送种子一程,不如为它装上一对飞翔的翅膀。槭树子外面的薄膜犹如一只漂亮的口袋,当风拂过的时候,它们便乘着风方向四面八方。”在这些跳动着欢愉的文字里,我恍惚也和他在一起,去观察,去倾听,去思考。大自然也有自己的邮递员,它们负责的范围更广更大,也国家心无旁骛、勇往直前,持之以恒。
他行走在自然之中,以文字来记录思想,《种子的信仰》是梭罗天才的杰作。每一页都闪耀夺目的洞见和智慧,以及他不知疲倦的好奇心和探索的天分。身在江南雨中,身仍在牢笼。但这一册在手,我宛如一粒种子,落下,于花叶上,随一阵落雪旋转到土地中,在春雨里慢慢发芽,生长,每一刻内心都是如此饱满。
“一满月从容升起,宛如一滴冰冻泪晕,横贯古今,冷冷映照亿万年大地的月光如炬如一,康科德森林山幔经久默立地峦深处,镌刻下海洋古老抑或年轻的记忆。那层层叠叠涵盖着人类初始数不尽的奥秘,是否依稀留有生命曾经滚烫的印记?岑寂里伏卧宁和静美, 萧杀中泛动万般生机,蛮荒、蚕食、嬗变、繁华、凋敞、新生、死亡……交织穿梭,演绎着大自然一岁月枯荣。”梭罗不仅在他的瓦尔登湖中过着简净素朴的生活,更在种子的信仰中。满怀童真和热情,凝望每一粒种子,抵达天堂!
而我生了贪念。这本书没有漫村的标签,应该不是驿站的书。书中有一张字条,写着六月书单:《第二性》、《拜伦传》、《第九个寡妇》、《钢琴教师》、《文学回忆录》、《荒原狼》、《人间词话》,见字如晤,这该是一个怎样的女子或者男子,行走并且阅读?其旅居于此,离开时遗落,还是刻意留给有缘者?冥冥之中,在我第一次抵达的江南,它素面以待,等我翻开细看,像是梭罗凝视每一粒种子一样虔诚和专注?
离开的清晨,依旧烟雨蒙蒙,依依不舍地回望漫觉陇的住处,初到时,未开的茶花,此刻开得嫣然,全部顾雨意淋漓,而在背包里安静躺着的书本,没有记载茶花,这茶花的种子该是怎样的传播和信仰?
我相信种子里有强烈的信仰。相信你也同样是一颗种子,我已在期待你奇迹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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