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宋庆法 于 2019-6-15 19:28 编辑
挑山工 临淄 宋庆法
泰山的诱惑吊足胃口。当初孔夫子到处瞎游逛,闲来没事周游一下列国也就行了,偏偏跑那儿说什么“登泰山小天下”;秦皇更是招人嫌,不在阿房宫好好治理国家,千里迢迢兴师动众封禅。惹得后人以登泰山观日出为自豪,十八盘啊,很累人。泰山真不是吹的。
初次登泰山时还年轻,心里不服啊,不就是一座千数米的山嘛,咂咂牙祭的工夫就上去了。从进山门我就当“领头羊”,到了中天门始觉得累,再往上爬,开始“拽弹簧”,落在后面又不能掉队,使出所有的力气勉强到山顶,感觉浑身像泄了气的皮球,恨不能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睡一觉。
上山容易下山难。往下走更能考验人,那一级级台阶横卧,是摆在脚下的一道道悬崖,感觉膝盖里边生了锈。若是没有拐杖的协助,是不是站着上去躺着下来都很难说。发誓,今后再也不爬泰山了,别说买门票花钱,即使给我钱也不去。
好了疮疤没忘疼。前几年吧,小圈友们又相约去泰山,我说:“年龄大了,爬不上去了,你们去吧。”
他们执拗着要我必须去,特别是那个颜如玉,开玩笑说:“你爬不上去,我们把你抬上去。实在不行,咱坐索道上去,走着下来。”
说到这份上,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坐索道怕甚。在山顶,该我出题目了,把他们招呼在一起,说:“当年有个叫潘多的藏族女登山队员,登上珠穆朗玛峰时,展开五星红旗。我可能这是最后一次来泰山了,咱们也在极顶让五星红旗飘扬可好?”
“想法很好,上哪里掏换国旗呀?”大个子说。
我从口袋里掏出叠好的国旗道:“早已准备好了,你这个大个子正好派上用场,就当一回旗杆吧。”
颜如玉说:“原来你早有预谋啊。这个事好,今辈子永远忘不了。”
然后学着潘多们在珠穆朗玛峰的样子,留下了值得深藏的影像。
下山轻松多了,也有了心思去关注上上下下的挑山工们。颜如玉指着一个挑山工说:“课文里的《挑山工》,就是泰山上的,挺有意思。”
这时正好一位挑山工喘着粗气,放下担子在休息。她走过去,看看担子上挑的货物,试着挑了挑,很重,没挑动,问他:“你挑这些东西,能挣多少钱呢?”
“靠力气挣,指望的是天长日久的积攒。若挑一趟够一年花的,谁还干这个营生!”他一边慢条斯理回答,一边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汗水,狠狠地甩了甩。
她倒是对挑山工来了兴趣,看着他挑起担子,一只胳膊搭在扁担上,另一只胳膊垂着,有节奏地一甩一甩的样子,返跟在挑山工的身后“研究”了一番,原来,挑子两头的高度不一样,上台阶时矮一头的挑在前,还得斜着走折尺才省力气。
山上的食物、生活用品、建筑材料,都是挑山工这样一天天、一步步挑上去的。据说,泰山上老一批挑山工很多已经挑不动了,年轻人又吃不了这个苦。现在的挑山工,有可能是最后一代人,以后挑山工的画面,可能将从视野里消失,难觅踪影了。
前几日,老父亲打电话,说送来一袋面,就在楼道口,让我下去搬。我打开单元门,看到父亲正从拖架上解开细绳子,把一大袋面放在地下。见我出来,他说:“我搬不动了,你自己弄上去吧。”
父亲的体格,在街坊邻居里边是数得着的,前些年不用说着一袋面粉,就是一手提一袋,上个三楼四楼不在话下。我们小时候,家里人口多,生产队分的那点麦子,是不舍得吃的,要往北去上百里路的地方兑换成豌豆,才能勉强度日。冬天生炉子买不起煤,他推着独轮车往南,到有烧锅炉的厂子,把人家废弃的煤渣推回来,再掺上煤沫烧。操劳了一辈子,兄弟姊妹们都各自成家立业了。如今已是暮年,他头顶毛发谢得稀稀疏疏,沧桑刻上额头,腰背不再那么挺直,隐隐有点驼,是岁月带走了他的青春。
望着父亲的背影,想起一段话:父亲是一本书,一本无字的书,没有华丽的词句,却有道不尽的真实;父亲是一幅画,一幅农耕的图,几笔粗略的线条,勾勒出无限淳朴;父亲是一首歌,简简单单的音符,演绎出高亢与浑厚,苍劲而又坚实!
我这样想:人都说父爱如山,感恩永远。假如把家庭比喻一座山的话,父亲经历的风雨磨难最多,可算得上是个盘山路上的挑山工。世间千千万万个做父亲的,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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