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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稿】春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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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3-18 14:44:1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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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味道
临淄 宋庆法

春分前后,农人们迎着春风抽一下响鞭,大黄牛对着空中“哞哞”叫唤一声,拉着犁子在田野里耕耘。

大人忙着在山摊子犁地,“年少不知愁滋味”的我们,光脚丫,衫披怀,一趟一趟踩在犁沟里,找寻犁尖上翻出来的春天味道。刚翻上来略带潮湿的黄土,仰躺着朝天空照镜子,瞧瞧自己可否变了模样;还没有耕到的地垄,急急地活动筋骨,等待下一趟犁子为它翻身。

随黄土一起被翻上来的白生生野蒜头,有的半藏在黑乎乎虚土里,有的干脆净身出户,像是点缀在地上的白玉珠,静等人们的挑拣。稍大点的野蒜头,可以捏着它干瘪的“头发”,一缕一缕攥在手里,很小的直接放弃不要,东捡西拾攒一块,也就够炒一盘的量。

小手有空,忘不了挑个长得样子好的,扒掉最外面一层老皮,放到嘴里一嚼,清香里带着一股辛辣,赶忙伸伸舌头,吐出唾液,也算是尝到了一口野味。如果条件允许,将野蒜蘸酱,或腌渍咸菜、做面食菜馅,当是满齿生香。

最想从土里见到的还不是野蒜头,若是遇到有茅草的地段,那些横长在地下的茅根才是最爱。茅根有长有短,粗细基本一样,也是白生生一节骨一节骨,若巧手玉工精心雕琢出来的,像一根根缩小了的竹子,有的还长着小尾巴毛。

捡起后,一手捏住一头,另一只手欻啦一下,将粘带在茅根上的土离掉,整条含在嘴里嚼,或耐得住心烦时一节一节掰断慢慢品,嚼出的汁液甜丝丝的,先在舌尖上尝个够,然后“咕咚”一声咽下去,瞬间甜在心里呢。

刚犁好的地很松软,如铺在炕上的被子一样,正是玩打打闹闹的好场地,捡够了野蒜头,尝够了茅根,就开始摔跤玩,扑扑楞楞拔骨碌,能将地砸的瓷实回去。

这时大人就不愿意了,扔给个筐子,撵着去坡崖上捥白蒿。刚刚还是愣小子,胳膊挎起筐子,就像经霜打蔫了一般,慢慢腾腾挪着脚丫离开。说是捥白蒿,其实连个弯镰头也没有,全凭用小指头抠。初春里的白蒿,紧贴着地面生长,还有它去年枯死的老叶子保护着,必须扒拉开才行,免不了被棘刺扎伤手指,冒出一滴滴血珠子,不算很疼,也不舒服。

山野人家,对春天的白蒿有感情,视若上苍馈赠的食材,一般都是蒸巴拉兹,初次尝鲜还感觉味道不错,经不住从茵陈吃到快要当柴烧,每天掀开锅,闻闻那味道喉咙眼就发痒,大人给盛在碗里,看看就难以下咽,不明白为啥顿顿吃巴拉兹。现在知道,半年糠菜半年粮,能上顿接下顿有吃的已经不错了。

捥白蒿的时候,若看见野生的溜溜嘴,捥白蒿的事就先挂在云彩上。山坡的溜溜嘴也是喜欢“群居”生长,只要找到一棵,不远处还有隐藏在草丛里的。

溜溜嘴据说学名叫桃叶鸦葱,凡俗人家一是不知道它的学名,再说叫起来也很拗口,一般都是喊它俗称。这种植物也分雌雄,雄的只长叶子,叫扁苍叶,雌株才有花蕾。春分前后的溜溜嘴也是刚露出个蕾苞来,若是黄花叶全开了,是三月三开花山的天。一般是只揪花蕾吃,全开了有黄花的水分不足,口感就不那么好,有时也吃溜溜嘴的叶,差不多一个模样的东西,口感比扁苍叶要好。

不管是花蕾的茎秆还是叶片,揪断后立即冒出奶状汁液,大概是疼得流出来的泪水吧。

想吃溜溜嘴的根,那就要借助挖掘工具了,最得心应手的是小镢子,山间碎石多,不能抡起小镢子硬刨,蹦了镢子刃也刨不出来。溜溜嘴根在地下扎得很深,也不知为什么,那根明明长在地下,应该捂得很白才是,却偏偏裹了一层黑黢黢的皮,需用指甲一点点剥去才可以吃,耐不住性子的不行。

扒去皮的溜溜嘴根,软软白白的有筋无骨,嚼一嚼粘糊糊的。斩草要除根,一棵溜溜嘴何辜,长在荒野,不招惹是非,却要把人家连根拔除,还要咬牙切齿生吞活剥,下手有点狠。

说起这些来,都是小时候烙下的记忆,永远也抹不掉,能在心里储存一辈子。如今很想去往山野,“聊发少年狂”,寻觅当初那春天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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