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读夜小记

龙门梧桐

山村读夜小记（2020-3-12)

淄川 罗茂年

去城西南八十里，尘马绝，乃北山寺村。山怀林抱，路长径幽，林木繁茂，居者鲜少焉。青石院落依势而筑，犬牙交错，疏密隔连。老屋旧垣风韵依稀，新建“石海民居”古色古香显现。清泉出山腰细流，石阶登慢坡缓上。枣樱遍户，松柏满山，花飘香鸟歌唱。吾常临此以小住矣。

向晚，拾阶以露台独坐。袅袅炊烟不见，夜幕渐渐四垂，软风缓缓抚衣，鸡犬不鸣，禽鸟歌息，仿佛时空凝固耳。已而，效陆羽煮泉，如是回甘、生精、喉韵、挂杯，妙哉！且饶有禅意，难以言状，真谓一壶茶味慰平生。昂首环顾：河汉横亘，山擎穹顶；繁星点灯，玉蟾照华；苍茫无语，万籁失聪，体魄已融入万物八荒中。斯时最佳，尽享这份安闲宁静。俄顷，思飞九霄，牛郎织女或在隔岸以守望。广寒宫里，嫦娥或许赏桂恁遐想。钧天胜境，玉皇正襟危坐；神仙持笏，鵷鹭列班行行。昆仑阆苑，琅玕果实累累。黄钟大吕，响彻九垓八埏。于是乎，陡感宇宙澒洞，星云汗漫，时光恒永。斯乃瞬间之过客，广宇之微粒。然，生命意义有何?平生该怎度过？

忽，手机响动，南宁黄智安君传来自斫自奏竹箫音频，一曲《竹舞清风》悠悠绕耳焉。词曰：“翠竹清风，明月良宵；枝摇叶舞，疏影婆娑；箫声呜呜，禅心如如。”继而，上传“尺八行者张听”演奏之《虚铎》，既空灵平缓、心魂澄澈，又苍凉辽阔、音古意远。并附李阳泉先生题吟：“踽踽独行者，殷殷爱竹深。大风如虎调，小雅似龙吟。杳渺停云顶，依微向水沉。鸿蒙天上罄，一响到而今。”及后自和步韵：“一尺八寸管，幽思倍海深。嘤嘤老凤语，卿卿苍龙吟。过竹风拂袖，逐波水转沉。千秋法脈在，历历到而今。”还嘱我步韵。吾沉吟刻许，回道：《奉书家黄智安君命步韵状张听吹奏尺八“虚铎”》：“来往洪荒客，情怀四海深。苍茫天地语，浑厚虎龙吟。一管精微啸，千重玄奥沉。漫言高古少，贤士到如今。”

良久，回过神来。夜深弄凉，松涛来音，院竹拂拂，照影侵侵。乌呼！人生富贵自然为好，但凡听从心灵召唤能事之亦为大幸，如若今夕委实欢愉也。东坡老有语：“凡物皆有可观。苟有可观，皆有可乐，非必怪奇伟丽者也。”不以室陋而悲，不以才未达而致哀，心通于天地可契合，超然于物外能自乐，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