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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春天去不了的地方
张店 小丫
我在深夜十点一刻回到家中。馨儿窝在自己的小床上,已经进入了梦乡。去厨房转了一圈,锅盘碗筷归位齐整,揣测不出她午饭或晚饭的内容。腹中空空,但却没有一点胃口,索性也直接去洗漱。最近连续的加班,我已拿不出多余的力气去顾及馨儿的饮食和学习。这个因防疫停学,已经在家里坚守了28天的高中生,除了偶尔的到楼下去提桶饮用水,就再没有迈出家门。70平的出租屋是她最大的活动范围,学习用品不断在卧室逼仄的床头桌和客厅里能平铺下四本书的小餐桌间搬来搬去,这唯一的新鲜在她那渐渐生出的浮躁面前越来越力不从心。只是每次我躺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时,馨儿反倒沉静下来。我偷瞄她埋头对付着一点剩米饭和菜汤的样子,伏桌疾书严肃又认真的样子,轻手轻脚洗涮打理自己衣物的样子,像池中一尾不敢去惊扰水的鱼。有一些心疼。可孩子的迅速成长,又往往在父母的爱护一步步退后之时。
偶尔,馨儿也有情绪失控的时候。或又回想起最近一次考试兵败西山的惨痛,或绕不开某项弱科极易崩盘的“宿命”。在一位上进的高中生眼里,一个中庸的分数是桎梏,是她无法接受的平凡。她不知,接受平凡,不是放弃,退缩,而是管理好预期。她也不知,在乱尘繁世,接受平凡是需要多大的智慧和勇气。
当澳大利亚最能跑的动物追不过山风的速度,十几亿的生灵倒在烈焰中。当铺天盖地呼啸而来的蝗虫,与东非人抢食本就捉襟见肘的口粮。当新冠病毒把一个人的治愈变成了全社会的疗伤,即使危难之时不乏逆行的身影让我们一次次热泪盈眶,可随着三千多条生命的离世,仍不禁发出时代一粒灰是凡人头上一座山的沉重叹息。而在一个为生计打拼深夜方归的人眼里,若有一顿可口的饭菜适时奉上,亦是林深见鹿一样的禅缘美妙。
毛姆说:我用尽了全力,过着平凡的一生。
在荒了园园主的随笔下留言:能长期坚持一件事情也是让人愉悦的事。其实我还想说,他口中的流水帐里,有静水流深的影子,安稳踏实的生活。那些牵挂他或被他牵挂的人,在每一个慷慨的时光里都泛着光,而那些弹指一瞬的情分,总遇困才深!
文友看到我在为上网课的馨儿急寻打印机,主动联系,坚决无偿把打印机让给我。没敢过多推托,怕忤了他一片善意。一场大疫过后,相信一定会有很多人多了几分悲悯和超脱!而那些参不透的痴迷与妄想,会有多少似黄叶埋在残冬里?回来的路上,看有人戴着口罩站在一棵顶着满头玫红色花苞的树下自拍。想起了鲁迅的那段酒论:日日斟出一杯微甘的苦酒,不太少,不太多,以能微醉为度,递给人间,使饭者可以哭,可以歌。也如醒,也如醉。若有知,若无知……
虽有些迟,可今年的春天,终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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