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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店 赵自鹏
在公园里遇到这样一对母子,儿子五十多岁的年龄,他陪在坐着马扎的将近八十岁高龄的母亲身旁,正在听对面的一老年合唱队唱红歌。
我闲逛着从他们中间走过时,特意看了这位老母亲两眼。老母亲佝偻着背一动不动地坐在马扎上,头顶着一顶旧了的草帽,遮住头顶稀疏的白发,也正好遮住斜刺里落下的太阳,令脸部老榆树皮一样的皮肤更加暗淡。老母亲的两个眼眶已经深陷,但眼珠儿仍然晶亮。儿子蹲在母亲一侧,手里拿了本杂志,不知为了自己消遣还是为母亲扇风赶蝇,他们俩都默不作声,任一首首红歌随风飘扬。
当我凝视老母亲的时候,她一样静静地凝视着我,甚至我走出一段距离回过头时,仍然看到她在凝视着我。那眼神里充满着诸多疑问:你是谁,你认识我吗,你为什么看着我?那眼神很平静也很慈祥,那些诸多的疑问仿佛也不需要回答。她回过头时又恢复原来的动作,我甚至怀疑这老母亲是在听歌呢,还是在凝视眼前的风景,抑或是一个经过的人。
或许,这位老母亲根本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也可能不会说话,她只是用那双眼睛和外界沟通;或许,她只在意演奏者一个简单的动作,歌唱者嘴间的一开一合,这眼睛之间一瞬儿的对视,甚至是一片枯黄了的落叶从她眼前飘落,一只蝴蝶一只蜻蜓从她眼前飞过。
但,我感觉她凝视的眼光很慈祥,就像母亲凝视孩子的眼光,只是这一瞬儿就让人感觉很温暖,也让人忘不掉。
这不禁令我想起和母亲分别的情景。母亲帮我拎着大包小包,出院子,出胡同,一直送我到大路上,将大包小包塞进我的车里。我发动汽车,母亲就一直默默注视着我。我打开车窗和母亲告别,她则不断嘱咐我开车小心,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慢慢离开,直到车子开出很长一段距离,我从反光镜中依然看到母亲站在远处,一动不动地向着我的方向凝望。
我知道 ,母亲眼神里充满的有不舍,有母亲对孩子的牵挂;有来自片刻热闹场面的欢喜,也有返归安静后的孤独与无助。
但,我却是不敢凝视母亲的眼睛,我怕那眼睛里会有晶莹的泪光,我怕这每次的告别都难舍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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