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卖桃子的女人

辽阔之海

卖桃子的女人

高青辽阔之海

大晴天，不到六点，太阳就爬上树梢，白赤赤的，没有风，走着走着，便热了。这样的天，难能不热，恰也是排二排七的大集日。昨晚回家时就看到有破布毯铺在地上，还压着几块砖，摊位长差不多两米的地，不算大也不算小，大集上摊位一个挨一个，差不多都是老摊位老摊主。在旧年卖桃女人的位置上一直是一位卖小菜种子的老汉，每次路过也会瞥一眼，没有新鲜的，入眼的好种子，也未曾停下过。多了一个站摊的，就觉得有点儿别样，还想着莫非那个卖桃的女人要来卖桃了？

和卖桃的女人并不很熟悉。认识她，也是因为买桃。前年，基本过了吃桃的季，很多人都说，驱车向南不远，支脉河南岸有一大片桃园，可以采摘，一块钱一斤。这样说给家人，入了心，有一个周末有闲，就去寻找，结果真地找到了，欢天喜地采摘了，是雪桃。雪桃是这几年才见的一个桃子的新品种，秋末初霜熟，更因为熟地特别晚，才有了雪桃这么雅致的的好名字。那一年市场上的雪桃五六块钱一斤，去到她的桃园里采摘才两块钱。摘桃子，眼停不下，手更停不下来，摘多了便送人，吃了都说好，又有很多人知道了也想去摘，就陪着去，每次都摘一些，去地次数多了，也就比较熟了。她的男人是个大胖子，也不大参与零零碎碎卖桃的事，也只见到过一次。那是第一次去采摘，中午刚过，时间有一些早，怎么也找不到桃园的门，也见不到里边的人，家人打电话问大集上几个临街店铺，才知道了联系电话，打电话问时，是女人接的电话，说在桃园最北边家里有人，隔着篱笆墙喊一喊就行。喊了很久，才出来一个懒洋洋的大胖子，才知道，这大胖子就是卖桃女人的男人。这以后每一次去都是她接待，赶集卖桃也是她，一个大三轮车，一天满满一车，很能干。她也每次都叮嘱，有去采摘的人最好提前打电话，或者下午来，桃园里才有人。

去她的桃园几次，她也不怎么管，找来桶或者筐，只让人们随便吃，自己去摘，摘好了就喊她过称，称好了她会再送几个。总是说：在集上，比不得桃园里，费劲巴力的带了去，累个死活的，也不好多让一点的。也是的，桃园里有人采摘，便觉得整个桃园里就有了生机。她自己摘一车，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却要一筐筐搬出桃园装到车子上。每一次去采摘，都是留恋往返。站在树下，仰脸看着满树的桃子，很多时候竟然不知道选哪一个，满树的桃子殷红殷红的，也有很多带着套袋，不知道到底咋样，越想知道个究竟，不经意间，就会摘几十斤。看着蛮熟的桃子，欢喜的不行。而她总是忙忙碌碌，也有好多抱怨，说这片桃园总是赔本赚吆喝。桃子也比不得其它水果，存储期很短，暂时没有冷库柯村，卖都来不及，一场雨后，都不敢去树下，落一地，却没有时间捡这些，树上的桃子还卖不完，也是啊，捡了地上的，树上的又落下来，还不如开始就卖最好的桃子。

出小区门是大集地，有很多人都在自己的老摊位上摆摊了。横穿大集双向街时，就真的看到卖桃的女人正在破布毯上摆摊子，穿着黑色裤子，白色衬衣，头上一顶浑圆的大草帽，从她身边走，她很自然地抬起头来，黝黑的脸上一堆笑，似旧相识。也笑一下，打个招呼：卖桃了？她答：卖桃了。地上破布毯上已经堆了两堆桃子，紫红粉红的，几个鲜枝绿叶陪衬着，更是让人垂涎欲滴。忍不住问：这桃多少钱了？她一边从筐里向外拿桃，一边说：四斤的五斤的。不由停下来，也说：桃太鲜，搁不住，总是来不及吃就烂掉了。她忙着头也不抬说：这些桃不烂，挺好吃的。也想着这些桃子从心里知道的那些桃树上，通过她的手，就来到了这里，很简单，也许不会烂吧，忍不住蹲下来，她顺便递过一个水果袋，这份生意便成了。提着桃子一路走，有好几个人打问桃子多少钱。

外人的眼里桃园差不多是陶渊明的桃花园。不知道她经营这片桃园的辛苦，只羡慕她守着鲜枝绿叶的桃子的那份喜悦。接触的次数多了，也知道她辛苦喜悦多是参半，或者更有说不出的无奈和劳累。看着紫红的桃子，忽而想起了废名笔下大悲苦的《桃园》，以及桃园里那个生病的却无比可爱的女孩子，那个桃园是在一个杀人场的边上的，桃园地点不免让人多想，也多余悸。废名的桃园虽也是悲调维基，正因那个时代的国不国，孩子病了殁了却不能医，品文更多悲苦。《桃园》是一篇很独特的小说，飘渺、空灵。《桃园》之中的主要人物是王老大和他唯一的女儿阿毛。

王老大是一个果农，种了一片桃园，王老大一向以种桃为生，“桃园”竟成了王老大的另一个名字。王老大辛勤地劳作，与女儿过着本该有的田园般的静谧生活，就像沈从文笔下的翠翠一样，与爷爷一起看守着渡口。 但是阿毛是一个十三岁的女孩子，且生了重病，但是她心中充满了美，也充满了对春天的渴望，她喜欢枝繁叶茂的桃园，不喜欢秋季万物的掉落。王老大对她倾注着深厚的爱，只可惜他并不理解自己女儿的心灵世界。王老大并不是一个阿毛心中最完美的父亲，阿毛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会有不和谐的行为，她的父亲打她的母亲。他还嗜酒，经常会喝醉酒。《桃园》的作者废名笔下的人物是在他观察过社会、人生之后，对自己对人生、对文化的感受，综合塑造出来，是他个人意想中的人物，对他而言，比我们一般人眼中所见的人更为真实。王老大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小人物，过着自己平凡简单的日子。文中写桃园是孤独的，实则是用另一种方式写出了他孤独的内心：悲苦中仍旧痴心生活中的美好。

读过多次《桃园》，王老大即便是最凄苦的日子里，却也有着收获时的细小欢乐充盈，真实的日子便是苦大于乐。而现今卖桃子的女人也只不过是财富累积多少的事，辛苦也是一种幸福吧。这么想，便开始羡慕这个卖桃的辛苦女人了，也有一点埋怨她家里的男人。这么好的女人都不知道疼惜，又想着，一家人有着一家人的日子，说不定她家男人一直都在他自己盘算中干大事情，不然怎么有这几百亩地的大桃园呢？桃园，总是美好的桃园，日子总是平凡的日子。这个卖桃的女子，不能在自己这里美一美，也不如现实中的她饱满，有一些遗憾……


得空洗一个桃子，啃一口，酸酸甜甜的，味恰好。

心语留芳

有时候桃子的味道，就如人生的味道，有酸有甜。拜读美文，学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