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玩月楼主 于 2015-3-29 10:53 编辑
柳行行
王光福
三点十五分,我沿着上湖御园南边的石板小路溜达,蜿蜒经过凌虹桥,顺留仙湖东岸到大草坪。听说围大草坪转一圈有九百来米,我打算快速转三圈,然后再随便逛悠逛悠,看看花瞧瞧树养养眼,凑够三千米也就是六里路,就回家。谁知一抬头就看见了熟人,寒暄片刻我继续走,可是也想,自家虽非名人,却也在淄川生活三十多年,抬头不见低头见,总认识几百上千人吧;若是老碰上熟人点头握手,岂不打乱走路节奏?于是就不拐弯,直穿过大草坪,从几棵细柳间爬上将军路,到僻静的柳泉湿地去转转。——湿地的柳行大概已是“烟里丝丝弄碧”了吧。 一座拱形般阳桥,桥栏间石板上是从清代《淄川县志》临摹下来的“淄川二十四景”。过桥,就是柳泉湿地的主路,有数百米长。路两旁挨肩栽种数百棵垂柳,虽然柳眼还有些蒙眬,可是柳丝已经爱抚下来,快够到行人的脸颊肩头了。人走在柳行间,很容易想起“烟视媚行”那个词。路面上有一团团拧成股旋飞着的蠓虫,它们个头很大,磕头碰脸很有力量。——怪不得柳眼不愿睁开。 去冬陪友人来过一次,弥望的不是田田的荷叶而是莽苍的芦苇,加之酒后小醉,眼前一片凄迷。微风过处,不送来渺茫的歌声,只闻得唰唰啦啦,单调而干枯。隔了几个月再来,阳光迷蒙,芦苇丛依旧莽然,泡在水下的半截早死就,露出水面的半截已干透,枯黄的穗头也稀拉伶仃,一派破败相。这大概就是蠓虫过冬的栖身之地了。若说冬天这些芦苇还能装点水面,略有风致;那么现在,水下的芦芽已经露尖,水上却是萧瑟的干芦苇,等新芦苇漫过旧芦苇冒出绿来,估计得到仲夏了。管理者为何不派人将干芦苇割掉,让游人早一点看到新芦苇的婆娑绿意呢?——水中绿的芦苇呼应着岸上绿的杨柳,那才是湿地汪汪一碧的诱人之处啊。 柳泉湿地是用橡胶坝截取孝妇河一段水域而成,东岸立着还没有施工完毕的楼群,灰茫茫结实实,像簇拥着的傻大黑粗的莽汉。我行走的柳行在河西岸。俗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只怕不用三十年,这西岸也看齐东岸,高楼万丈平地起了。弄好了大概还能再活三十年,我打算慢慢等着看淄川人是喜欢瞧碧水绿柳,还是愿意钻进摩天大楼里扭脖子看天。——我知道淄川人说了不算,说了算的人像鸡一样打个抱窝,扑打扑打屁股(JDP)就走了。 我观察到,这些柳树都没有正头,在两米多高的地方都被锯断,断口上的枝条都是重新生长出来的。去年栽的柳树死了不少,今年重新补栽。我问一位栽树的大姐,树为何锯掉了头?她说,这些树的老本都是笨柳,树茬长出的枝条都是嫁接上去的,是垂柳。我仔细一看,还真是,每一棵柳树被锯掉的树茬口上,都冒出二三四个不等的枝桠,条条柳丝披拂下来。这些枝桠一定是人工嫁接的,自然的树芽绝不会从树茬口上发出来。又走了一会,我看到一位老兄在浇水,就问,师傅,这些树真是嫁接的吗?他说,不是,是自己发的芽。我走近一棵看看,确实是从树茬侧面的树皮上发的芽,它有枝无丝,枝枝朝天,一点也没有下垂的意思。——毫无疑问,这就是一棵笨柳。 水面上传来一阵鸟鸣,循声望去,我看到远处的芦苇丛中扑扑噜噜掠出几只黑色水鸟来。水鸟的个头在鹅鸭之间,但它的叫声不是鹅的嘎嘎,也非鸭子的呱呱,而是一串串轻灵的鸣叫,咕咕噜噜,像是从水里冒出的一串串铃铛。这是些什么鸟呢?若说这里有野生水鸟,我是不敢相信的,因为无食可吃。刚才一个中年男子拿着一个抄网过去,网里是一条一拃多长的微红的鲤鱼,还在张着嘴喘气。听路人议论,那是别人放生的,被他捞了上来;即使不捞上来,也活不了几天。——栽种柳树还得浇自来水,鱼鳖虾蟹能受得了河水的味道? 来到一棵较大的柳树旁。树茬口的顶枝上垂下无数柳丝,树茬旁的侧枝则朝上挓挲开——顶上是嫁接的垂柳,旁边是天生的笨柳,一棵树上有两种柳条,也算是特别的景致,多栽几棵这样的树倒也能增加游人的乐趣。路已走到尽头,我返回来重新巡视柳行。有些柳树的茬口上还包着塑料布,这就是嫁接的确证;有些柳树的茬口下边捆着好几道铁丝,这也是接穗把砧木撑劈的旁证。在湿地出口,我伸手拽过几缕看似干枯的柳条,折折试试,还蛮有柔韧性。我知道,春天毕竟到了,就等几场煞实实的雨水,万物都会缓过神来的。 回至大草坪,我又到太湖石旁,去看看前几天见过的那两棵白玉兰。说也奇怪,以前干巴枝头的那棵,现在开满了花,足有上百朵;而当时就有花苞的那棵,才零零星星开了十几朵。——待春风猛吹几天,柳泉湿地的柳行会是怎样的绿呢?少不了还得再去看看。这样想着,就到了家;开门进去,正好五点。 2015.03.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