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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加了一整夜的班，小六吃过饭急匆匆回到家，准备美美地睡上一觉。刚钻到被窝，就被妻子给叫了起来，“英姑回来了，也不打算走了，你说一个人咋过，怪不容易的。”
小六有些不耐烦地说：“这有啥稀奇的，跟咱家又有啥关系，不容易的人多了，你都想去管啊？你就是闲得慌。”
“你傻啊？咱爹这么多年一个人，英姑如今一个人又没有孩子，这说不定是个机会呢。而且他俩不是从小就一起长大的吗。”妻子这句话一下子点中要害，小六自然懂得妻子的意思。小六陷入沉思，辗转反侧，在床上烙起了饼子。
小六的父亲刘老三，老实憨厚又有点认死理。三十年前婚姻失败，一人拉扯着三岁的小六，就因为怕小六被后妈虐待，所以任凭亲戚乡人怎么说，都坚持不再找人。风里来雨里去，又当爹又当妈，的确不容易。如今这么合适的机会，应该算是好事。不过小六也想到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真成了，如果两个老人都好，一切都好说。论起私心，对于一个普通的农村娃小六，当然也不例外。
刘老三和小两口这些年拧成一股绳，这个家不说很好，也不算差，小日子过得还算滋润。英姑一个人不假，可这正是问题的关键，单就赡养刘老三一个人来说，小六完全可以应对自如，突然接纳一个没有为这个家出过一星半点力的外人来分享，不是不可以，健健康康的自是好说。他们这都已经上了岁数，说不好听的，长病生恙的难免。英姑无儿无女，只能小六一人承担，连个商量、帮忙的人都没有，这岂不是在给自己找难题嘛！
想到这些，小六有点举棋不定了，睡意全无，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冲着窗外喊：“燕儿，你来一下，我跟说个事。”
“你不是睡觉吗，这又嚷嚷啥？快说，我还忙着呢。”妻子拿着几件衣服，站在卧室门口说道。
“我刚才在想你说的那个事儿，想来想去我咋觉得没以前的信心了，有点不想给咱爹找了？”小六神色茫然的说道。
一听这话，妻子问：“咋了？你以前不是到处张罗给咱爹找个老伴，现在遇到这么合适的了，你却又打退堂鼓，你该不会是压根就没真心给咱爹找吧？”
“瞎说啥？我当然真心想给爹找个老伴了。每次咱爸吃完饭，我就嚷着让他回去休息，看着他不情愿地样子，我心里就难受，知道他也想身边有人跟他说说话。”小六顿了顿又说：“今天这事就在眼前了，我仔细想了很多，感觉这事还得好好商量一下，你也听听我的想法。”小六把刚才的想法给妻子说了一遍。
听完小六的顾虑之言后，燕儿似乎也有同感了。是啊，虽然爹一个人有些孤单，但平日里一家人，都忙忙活活，生活过得倒也相对平稳。这突然有个外人进来，确实会有很多事要考虑，小六的话虽然是私心，但也不无道理。燕儿有点不知所措：“那咋办？我昨天知道这事后，光顾着高兴了，马上就给爹打了电话，而且他也没反对，我想他可能是也真想找个老伴了”
“啥？你已经给爸打电话了？糊涂，咱爹早就愿意找个老伴，我们都知道啊！抛开我刚才的顾虑不说，就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人家英姑啥意见咱还不知道，你这一早说了，万一不成这不是会让他很失落嘛？这不是给他添堵嘛！”小六一听妻子刚才的话，气急败坏地对妻子嚷道。
“你还怨我了，我这不也是好心嘛，我觉得是个好事。再说了，是给咱爹找，不先问他问谁？万一咱爹不愿意呢？你不言不语地给说成了，到时咋办？”燕儿有点不服气，继续说，“再说了，你说的虽然也有道理，可要你那么想，找谁都不合适。既然我们都想给咱爹找一个，那就不要想太多了，这种事肯定有利有弊。”
小六没再反驳，不过心里却还是疙疙瘩瘩，长出一口气，心里想：既然这事已经这样了，还是先找个人去英姑那里问一下意见再说吧，总在这里一厢情愿瞎想也白搭。
燕儿是昨天听本家婶子说的，英姑跟表奶奶挺好，这几天总去她家玩，听说好几家去给英姑说亲呢。小两口就商定请婶子跟表奶奶说说，帮忙给探一下口风。
小六的妻子按照原先商定的，托给本家婶子找了表奶奶，说等回信儿就行了。
一连多日，相安无事。小六依然忙着上班，加班。这一天没有加班，小六回到家吃完晚饭，坐在沙发上看着新闻，燕儿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跟小六说：“英姑那有消息了。”
一听是英姑的事，小六赶紧把电视机声音调小， “快说说！”
燕的语气里也听不出高兴：“英姑还真没啥意见，不过她的意思好像想要咱给她盖几间房子，她说咱爸那房子在半山，不方便。我估计她应该去看了。”
小六一听这话，火爆脾气又来了，急道：“她以为她是谁啊？还以为自己是哪来的公主啊？咱爸那院子咋了？我觉得收拾一下挺好。她啥资格跟咱谈这条件，她现在无依无靠，咱家不说很好，她要是过来，也算是养老享福了。事儿还不少，还想盖房子，我还想盖呢。这么大年纪了，愿意的话，在一起做个伴儿就行了。不过我现在决定了，她就是愿意，就这一句话我还烦了，我坚决不同意了！这事就这么算了！爱咋咋地！”
燕儿知道小六的脾气，是个说一不二的犟驴子，可是想到刘老三那里该怎么和他说，真让小六说着了。燕儿心里不禁开始自责，先前自己只顾高兴，如今怎么收场？瞅着满面愁容的妻子，小六说：“你不用管了，这事我跟咱爹说就行了。”小六记起这件事在单位也曾跟要好的同事提起过，同事说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一大把年纪了，还找啥啊，好好赡养老人的晚年，别让他生气，好吃好喝的照顾着就行了。小六想，确也是那么回事，算了，就这样吧，别给自己和老爹添堵了。
小六琢磨着怎么把这事圆过去，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跟刘老三实说的好。小六给在外给人家看家的刘老三打了电话，把好几家去提亲的事，还有英姑给的答复，在电话里一一跟刘老三说了。听了得给她盖房子，刘老三也急了：“那不行，盖个房子哪那么容易啊？这一开口十几万没了，算了，算了！
其实小六非常了解刘老三，只要一说盖房得花钱，他肯定不愿意，结果一点也没错。刘老三也不是抠，只是他觉得这半辈子都这么过来了，多少有点积蓄还想留给孙子，再说要真为了他这事去盖房子，自己的钱也不够，再拖累儿子，他于心不忍，干脆不找算了。刘老三打定主意后又讲：“六，我一个人也习惯了，不找了，你们也就别再挂念爹了，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对了，你不是说咱家我那老宅子，村里给修上路了嘛，修路占咱家地没有？要是占了地，得问问有没有赔偿啊？”
“行了，这事你就别操心了，你在那边好好吃饭，别不舍得，不忙时就回来待几天，你那孙子还经常念叨你呢。”小六对“老财迷”的刘老三的话苦笑一下。
“嗯，过几天不忙了我就回去，没啥事我挂电话了。”刘老三挂了电话，心里突然感觉空落落地，不过心里也劝自己，就这样吧，有啥。
这件事似乎就这样刚开始就结束了，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大家也就向往常一样各自忙碌着。然而就当大家几乎都忘记了的时候，事情突然有了新的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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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5-23 21:1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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