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我和雪梅的故事》李玉军

李玉军

《我和雪梅的故事》

风雨送春归

飞雪迎春到

已是悬崖百丈冰

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

只把春来报

待到山花烂漫时

她在丛中笑

  读着毛泽东的这首《卜算子·咏梅》，我心潮澎湃，思绪万千。

  我和雪梅的故事，是从一九九一年开始的。

  那年高考落榜的我，选择了学医的道路。天真的我自认为学上为人治病的技术，就会“榜上无名，脚下有路。”怀揣着东拼西凑求亲告友借来的八百块钱，坐上火车到省城济南黄河边上的一所民办医学院学习。在这里，我知道了有一个名字叫雪梅的俊俏姑娘。

一天，老师告诉我：你的老乡有一个叫叶雪梅的姑娘刚结业，回乡实习了。雪梅这两个字第一次走进我的生活。雪梅是个什么模样？我不断的想象着。

其实对梅有一种特殊的感觉，是因为上高中时一直暗恋着一位叫梅的同学，只是因为升学压力太大一直将那种蠢蠢欲动的感情深埋在心底。后来我高考落榜，梅考上师专，自己没有了表白的机会，从此天各一方，音信杳无。

在济南学医的那段岁月，我一直不忘，在家乡临淄，离我村三十里外，有一个叫雪梅的姑娘。

寒假终于来临，我回到家乡后，决定去拜访雪梅。在凛冽的寒风中，我骑着一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自行车，走了一个多小时，来到邻镇雪梅所在的村。进村后村头正好是她村的小卖部，很顺利地打听到了她的家门。

   这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进屋后在她家里我见到两位姑娘。

  “谁是雪梅？”我问。

  “我是。”其中一位身穿粉红色上衣略显瘦弱的姑娘回答。

   面色白皙，因为羞涩微微泛红，一双眼睛虽然不大但很有神，身材苗条，中等个子，说话大方得体。这就是雪梅。她比我想象中的模样更漂亮，比我那高中叫梅的同学更秀气。

   她当时正在皇城镇医院实习，初次见面，只谈了些学医的心得。中午执意留我吃饭。父母不在家，她亲自给我炒了葱花鸡蛋。骑车三十多里地，我也正肚子很饿，推辞一番后，我在饭桌旁坐下了。这是在她家吃的第一顿饭。

   我还记得她家的墙上挂着一幅黄河医学院印的挂历，日历是印上的，空白位置是学校老师用毛笔写的临别寄语。这位老师写的正是毛泽东的《咏梅》。富有诗意的名字，连同她的音容笑貌，一起走进了我的生活。

    在济南学医的生活很快结束了。

    第二年夏天，我回到本镇医院实习，实习完成后回村当了一名普通的乡村医生。村子小，人口少，我又年轻没经验，小小的乡间诊所挣不了几个钱。我还必须偿还求学所借的债务。日子很清苦，屋漏偏逢连阴雨，父亲又大病一场，家境更加困窘。

同龄的本村小伙因辍学较早，大多已经结了婚。邻居的大娘把我家的境况当成笑柄。

“三间破屋，一个小二门，一圈半头砖砌的墙，要啥没啥，爹病了，看咋找媳妇？”

我亲耳听她说过不止一遍。

是的，年轻的我要撑起这个沉重的家。

‘找媳妇’这件事，对于一个家徒四壁一贫如洗的年轻人来说谈何容易？对我来说，靠媒人牵线的话，很困难。正如歌里唱的：挑水的媳妇，谁愿挑那黄水汤？

我决定走自己的路。

几个不眠之夜之后，我给雪梅写了一封信，把她当作了救命稻草。我在信里和她约定：如果有意，国庆节那天在齐园见面；如果无意，我祝她一生幸福！

国庆节终于来临。

我骑自行车到了齐园，在齐园门口，我见到了已经早到的雪梅。她告诉我，在收音机里听到我写的散文发表了，那篇《我的未来不是梦》写的很好！

那时由于生活苦闷，我时常在无眠的夜晚写写文章排解心中的惆怅。后来寄给淄博人民广播电台，给发表了几篇，但我都错过了收听。只是每次给寄五块钱稿费。没想到她竟是我的知音！

齐园相见，相见恨晚。一对年轻人对未来充满着美好的憧憬。直到夕阳西下，我们才依依不舍地分开，临别约定了以后见面的时间。

一九九二年元旦，敬仲镇政府为一百对新人在镇礼堂举行集体婚礼，免收一切费用。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可以省下一百六十元的结婚登记手续费。对于那时的我来说，一百六十元是一个不小的数字。本家的三哥在镇政府工作，他告诉我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从相识到相恋，再到相知，我和雪梅走的越来越近。

我找雪梅商量参加集体婚礼的事。她家父母很开明：只要你俩自己愿意，咋办都行，穷不生根，日子会慢慢好起来。

记得那年元旦正是敬仲白兔丘大集。我用积攒了多时的六十块钱给雪梅买了一件上衣，她很高兴。这件上衣一直穿了十几年。那颜色款式我至今记忆犹新。

办完了结婚登记手续，在镇政府礼堂举行了集体婚礼仪式，看了一场电影，我们骑着自行车回家了。从此我有了一位知心爱人，她与我荣辱与共，肝胆相照，风雨同舟。

结婚后，在行医之外，我们种起了 冬暖式蔬菜大棚。夫唱妇随，不怕苦，不怕累，风霜雨雪中奋斗，只为改变贫穷的日子。八年之后，我们终于靠勤劳的双手建造起一个全新的家。原先的旧房全部拆掉，取而代之的是五间宽敞明亮的大瓦房。家具电器一应俱全。从苦日子白手起家到安居乐业，我感到很充实，梅花香自苦寒来，付出有了收获。

三十三岁，而立之年的我被推选为村主任。

没想到，这是一场噩梦的开始。一介书生，胸怀为民造福的梦想，却没料到政治的风险，而且是生死存亡的风险。当第二届选举再次当选以后，我家一百米高温蔬菜大棚莫名其妙的着火了，眼看到手的五万元收获一夜之间化为灰烬！我的人生再次陷入低谷。

这场灾难给我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我哭了，雪梅哭了，两个年幼的孩子也哭了。人生就是这样，面对苦难，只有坚强地活下去！

淄河岸边，我曾经热爱的村庄，我曾经踩过的百家门，我曾经风雨中送医送药的父老乡亲，我曾经顶礼膜拜的老槐树爷爷，我要走了！

我要离开这个令我痛断肝肠的地方，重新寻找新的生活!

离开村子以后，我去了临淄区大医颈腰痛专科研究所，拜淄博市专科名医王汉东为师，学习中医正骨针灸推拿理疗，雪梅进了山东兰帆塑胶集团，成了一名普通工人。

学成后我自己租房开店。万事开头难，开店的前十天，无人问津，每天赔二十元房租。我仿佛进入了绝境，着急上火，满嘴燎泡，甚至怀疑自己的选择。雪梅下班回到店里，我抱起她泪雨滂沱，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皆是未到痛心时！

雪梅扶我坐下，安慰我说：“日子会好起来的，你要相信自己！”随后，她拿出了刚领的工资。雪中送碳，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她帮我撑起一个家。

度过转行的阵痛之后，日子一天天好起来。我正骨推拿的手艺也日趋成熟，回头客越来越多。我也对祖国医学更加热爱，苦心钻研技术，多次外出深造，把给人解除痛苦当作了自己毕生的追求。

走出村庄十年了。大女儿已经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小女儿正读初中，雪梅仍在工厂上班。我和雪梅的故事还在继续，我们正慢慢一起变老。

流浪流浪去

人生难得一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