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玩月楼主 于 2015-6-16 22:43 编辑
戒读
王光福
关于读书,各人有各人的心得,正所谓“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有人当中小学老师,除了教材教参,一辈子可以不看一本正儿八经的文学、哲学或科学书,——在大学当老师,即使是最小的大学,不认认真真看书是绝对熬不下去的。因为你不但要在课堂上讲专业知识,堵住学生的嘴;还要在刊物上发表相关论文,在出版社出版厚薄不等的专著,糊住专家的眼。否则你就评不上职称,只好去做院长或处长,而做官对专业人员来说无异于浪费生命。今天下午学校开会,给去年晋升正处副处的十几名干部打勾。走在楼梯上,一名处长问我最近忙啥,我说忙得很,忙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不像你们闲得甩开腿跑。——而你在大街上走着,偶然一瞥路旁,一个缀鞋的妇女或者一个卖烤地瓜的老汉,却正拿着一本翻没了皮的杂志或掀卷了页的小说在读。 我的结论是:喜不喜欢读书无关工作种类,无关文化程度,而和人求知、好奇、爱美的天性有关。正如有人嗜酒如命,有人却滴酒不沾;有人喜欢周游天下,有人却只在家中卧游;有人喜欢花鸟虫鱼,有人却说有那闲钱还不如买个肉火烧吃……这虽然关乎人的品位高低,却不能因此而定人的品德档次。——读书人道德水准不一定高,但相对来说,读书人的生活品位还是比较不低的,就算他口不沾酒、足不出户或爱吃火烧。 我是一名小大学的老教师,每天看书十几或几小时不等,几十年来除了生病住院——平生只有一次——从没间断,可说是数十年如一日。但是看出了什么成果呢?没有。出了几本书,发表了几十篇学术文章、百十篇文学创作,熬了一个教授职称。除了驴屎蛋儿外面光,酒局饭桌上被人奉承几句高兴高兴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实际收获。——丰硕成果没有,严重后果却有一个,就是视力越来越差,眼看变成睁眼瞎了。 四五年前一个下午的三四点钟,我坐在北窗下的沙发上看一本新书,没看几页就看不见了。揉揉眼睛还是看不清。我以为光线不好,就拿个马扎跑到南边阳台上去看。情况稍微好转,可仍是模模糊糊,如同隔帘望月。我问妻子,是不是现在印的书为了节省纸张,把字号缩小了?妻子说,你换本老书看看不就明白了。我一想有道理,就放下新书去找旧书。可谁知拿起旧书来还是既不明又不白,而且因为纸张发黄,看着更觉“春水船如天上坐,老年花似雾中看”了。我说,坏了,眼睛不行了,那就不看书看电脑算了,电脑比书亮。 后来有幸参加学校的公费旅游,到福建武夷山观光。跋山涉水间隙,导游小姐把我们引到一处购物。看着她那恳切的眼神,不由让人大生怜惜之情。买东西虽然不是我对她必尽的义务,却毕竟在车上在路上还和她搭讪过,交换了几句关于赖昌星的看法,也算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了。因此就打算多少买点什么,换一个心里踏实。 我不喝茶,对茶叶好歹一无所知,所以不买茶。其他各类小饰品小食品,妻子女儿也不喜欢,临走就给我打好了预防针,让我别坐着飞机往家里运垃圾。当转到水晶柜台时,我心中一亮,决定买一副眼镜——早买晚不买,在哪都是买,反正都得买,我何不顺水推舟,既让导游小姐有赚头而我也得点实惠呢?售货小姐问我买多少度的,我说三十一度的五十二度的都行。小姐说我们这里不卖,你得到名酒柜台去问问。笑话说过,她又问你平时戴多少度的?我说我平时不戴。她说你不知道多少度,那怎么买?我本想给她讲讲“郑人买履”的故事,可是一则时间不够,再则估计她也知道只是一时忘了,三则怕同事们说我处处留情坏了名声,所以就干脆说,一百度二百度三百度的都拿出来,待我一一试来。当试到一副一百五十度的时候,我眼前一亮,把手上的报纸看得清清楚楚。我问多少钱?她说一百五。我说度数高的买不起,就这一百五的吧,好在还不够二百五。于是装上眼镜盒回到酒店,当晚不看电视,把房间里所有带字的纸张看了个遍。 前几天看书,眼睛先是流泪,后是淌眵,睁着闭着都难受,半个小时就得摘下眼镜洗一次脸。我倒不疼洗脸水,我疼时间。我想,花眼的度数可能提高了,得换副眼镜了。于是就到中街的正新眼镜店去买。胖乎乎的售货姑娘很热情。我先掏出我的老眼镜,让她鉴定鉴定是否是水晶的,她说看不出来。我让她给我拿了几副二百度、二百五十度、三百度的眼镜试试,报纸上的小字和戴一百五十度的没有多少分别。贵倒是不贵,才三十八块钱一副,可问题是不管事。她说,你眼睛可能不是度数增高,可能是太疲劳了;你不用换眼镜,休息休息眼睛就好了。 昨天上午,我到矿务局医院陪亲戚看病,没看书;下午到学校开科研工作会议,又没看书。开完会我到办公室稍坐,顺手拿起一张《淄博日报》,这还用戴眼镜,这不是历历在目吗?但是,我的文章在《淄博日报》上少,在《淄博财经新报》上多,而《新报》的字号比《日报》小,不戴眼镜还是不行。韩愈在《祭十二郎文》中说:“吾年未四十,而视茫茫,而发苍苍,而齿牙动摇。”我已经五十三岁,那时韩愈才三十六岁——岁月是把杀猪刀,专门戳人的眼球啊。 我的读书心得是:为保护视力看更多的书,下一步必须戒读——一星期一天太奢侈挥霍,不符合“八项规定”,那就先暂定一月戒一天吧。 2014.12.0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