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落叶无声 于 2015-6-24 11:41 编辑
割麦的记忆 文/冯家铭 家乡有句农谚说:“芒种三天见麦茬。”是说“芒种”节气一到,小麦收割的时间也就到了。此前,人们就要做好收割前的所有准备。 此时正值夏初,天气也会变得异常炎热。 教室内的课桌摸上去都会有些发烫,孩子们也按捺不住那颗等待放假的心。 那时的小学初中都会放两周左右的麦假,以便帮助家里收麦。其实,小孩子帮不了多少忙的。主要是麦收期间,大人们都忙在坡里,难以按时照顾好上学的孩子。再说那时的中小学教师,多数还是农村户口,自己家的麦田也需要及时收割,耽误不得。 田野里黄澄澄的麦子,一眼望不到边。风一吹,麦浪翻滚,此起彼伏,像黄河涌起的波涛。随风扑面而来的,除了热乎乎的气浪,还伴随着一阵一阵的麦香。 麦场上,被碾压一新的场地,一尘不染,在阳光的照射下光洁得像一面面镜子。它们就像一个个即将掀起一场酣战的战场,庄严、肃穆而神圣。这暂时的宁静正是战前的未雨绸缪,很快这里将有震天的轰鸣,沸腾的热浪和千百人会战的场面出现。 麦田一天天变黄,远远望去像铺了一地的金子。父亲每天都要到地里去一趟,察看麦子成熟的具体情况,以便掌握准确的开镰时间。俗语说:“紧麦秋,慢大秋。”就是说麦收期间是忙碌的紧张的,既要忙着将麦子收割、脱粒、晾晒入仓,又要忙着种植夏秋作物。夏季天气变化频繁,一旦遇上连阴雨,后果不堪设想。而大秋(秋季收获的总称),就不一样了,冬小麦的播种时间较为宽裕,天气也趋向稳定,故而有此说法。 父亲像一位将军一样,进行着战前的各种准备。他把那些旧的、新的镰刀,在磨刀石上反复地磨来磨去,镰刀的刃口亮白如雪,磨好后将其放入水中浸泡,使其柄部和镰刀衔接紧密、牢固。这些铁将军,整装待发,等待即将发出的号令。 收割终于开始了,一般是二姐领队。因为二姐从小下学务农,农活里里外外很在行,而且她割麦的速度快,是我们家割麦的领军人物。我们几个紧随其后。因为我年龄尚小,一般给我分配的任务少,其实也不指望我能割多少,用他们的话说,体验体验劳动的辛苦,好好上学。很快我们的队形出现了分别,姐姐们争先恐后,杀入麦阵,一排排麦秸被割倒,躺在草绳上。她们的速度快得惊人,一眨眼功夫,我就落在了后面。汗水很快在我的脸上像小虫子一样到处乱爬,腰也开始变得酸楚起来。麦芒织就的丛林,一片片地倒下,热浪翻腾的田野上,割麦的嚓嚓声不绝于耳。这声音均匀而有节奏,密集而又舒缓,紧张而不慌乱,整齐中有交错的和弦,合唱中有高亢的独奏,那情景犹如一支正在演奏的劳动交响乐队。乐曲雄浑中透出磅礴的气势,在一望无际的田野上荡气回肠。 劳动是艰辛的,即便是胜利的果实也不会轻易让人获得,总须付出艰苦的努力才行。忙碌了一段时间后,我开始觉得腰酸背痛起来。长时间的弯腰操作,腰真的像弯成了一张弓,此时要想站起来休息一下,是不可能立马伸直的,须缓缓地站立,慢慢地伸直,就像伸得快了就能断了一样。而且一旦伸直后,就不想再弯下去,个中滋味,非亲临实践者,难以体味也。平时只在教室里读读书、写写字的我,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劳动的艰辛。劳动光荣的概念似乎一下子从脑海里散尽了,留下的只是辛苦,辛苦,辛苦…… 炎热的空气很快将深色衣服上的汗水蒸发掉,剩下那些曲折的,白白的汗渍,像地图蜿蜒在脊背上,在我看来那就是劳动的图腾,它们交织,重叠,印染出夏季的另一种风景。 如今,割麦已经使用了机械化操作,从地里就可以把粮食运回来晾晒了。镰刀、草绳很少出现了,即使在某些地方还用也不会成为大规模“作战”的武器了。它们完成了它们的历史使命,正在成为一种记忆,一种符号,与这个世界告别。我的那些割麦的切身体验,也将成为过去,走向记忆的深处。但我知道,现在的农民仍然会用劳动与这个世界对话,劳动的艰辛将被注入更新的概念来诠释他们的生活。
文章标题:《割麦的记忆》 作者笔名:落叶无声 真实姓名:冯家铭 联系地址:张店区潘南西路18甲1院2号楼1单元601 邮编:255000 联系电话:13864369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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