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尺素之间，典藏一段似水流年
博山 李常萍
已是六月，时光无声无息的流过，蓦然回首，已是十年辛苦不寻常。桃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杏花，梨花，海棠，樱花，牡丹……许多花事已在岁月深处落幕，枝叶葳蕤，夏天的繁复在林荫里斑驳开来。
流年如水，浮生若梦。从大二，在诗歌座谈会上初见，到如今，已是十几年的光阴。仿佛昨日你书信间还在说，再过七八年就退休了，一晃，这一刻就到来了。曾经的一切，都成为前尘往事，英雄末路，美人迟暮的感觉也苍凉了你的眉宇。年轻的时候，我们常常企盼归田园居的时光，不再身为行役，为生活劳碌奔波，人在江湖，人在屋檐下，可以散漫地于溪畔散步，可以坐看云起，不必再为工作权利浮名所累，悠然，澹然，甚至坐忘流年。然，真正到身退之时，人生种种况味皆浮上心头，释然，黯然，或悲从中来，不可断绝，曾经叱诧风云，曾经左右逢源，曾经丰神俊朗，而今，零落成泥，或如留在海边的脚印，被海浪淹没，不留一丝痕迹。记得，走过，付出过，傲过，爱过，痛过，已足够……
我未曾到得那时，无法真正体会退者心境,而仍唯愿，早日摆脱束缚，行云流水。然，我之快乐，很多来自工作，那是自己最神采飞扬的时刻，有炫目的光彩笼罩，有虔诚的信徒仰慕，有纯净如水的心灵呼应，当下，其实最是美丽。
想来，这一路，风风雨雨，失落，无助，茫然，困惑之时，恰恰皆是您书信到来之际，展读之间，常常豁然开朗，阴霾散去。十几年，近二百封书信，记录了一段心灵史，典藏了一段似水流年。若非这些书信，当时情境早已模糊不清。摩挲，翻读，回味……恍若昔日重归，青涩的时光，那些挣扎，矛盾，苦闷，豪气在带着体温和个人气味的文字里，缓缓漾开。
有一种情意可以穿透岁月，历久弥笃。它是师生情，是源于生命深处的怜爱，牵挂，在光阴里沉淀，清澈，干净，温暖，跨越了浮世的凉薄，无论经历多少沧桑变幻，此情不变。即使容颜不再青涩，不再有初见的俊逸，那种淡定，那种从容，大俗大雅，谈笑风生间，视通万里，神游万仞，不会老去。许多年前，聆听您的教诲，醍醐灌顶的感觉；每次谈话总有胜读十年书的收获。虽然我还一直沉浸在虚无缥缈的风花雪月，但我一直在思考，文字的深度、力度。想起您的那些诗集，您也有那样深爱的时光，我想您可以体谅我，暂时，那种学术性和科研性的文字，离我还有些距离。俗世的诱惑，华美的思恋，于我，无法拒绝，在我的时空里花开花落。当我漫过如梦的岁月，我会的。我知道，今生今世，我永远无法企及您的高度。但我感谢上苍，在锦瑟年华里，在青葱的大学校园与您相遇，您给予了我文学的启蒙，精神上的指引。
隔着纯净的时空，回想散落在浮尘里的悲欢喜乐。在这个浮华的世间，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一面之缘，可以陪伴我们一程，有的，陪伴我们一月，有的一年，长的三四年，终会因各种原因，萍飘西东，杳无音信，此生再无任何交集。如我们十几年的光阴，深挚的情意不变，实乃难得。提携后人之心，通达善良之意，悲天悯人之情，让云中锦书，往来不断，对生活人生的信念在沉沉浮浮间清朗，云烟俱静，天山共色，从流飘荡。
录几段以证流年：
你的信走了十天，20号才收到。你的平和的心境对我也颇有启发。这一年来，我介入了经济领域，是是非非，跌跌宕宕，倒也长了不少见识。先逐步退出江湖了。倦了，倦鸟逐林。从碌碌中突然沉寂，有平添了些苦闷。于是，多于校园散步。好在校园林木多多，暮春中，各色花的喧闹退去，黄黄绿绿的新叶清凉怡人，鸟儿也多起来了，常有些不知名的鸟儿啼鸣得意。好在校内有一条河，锦鲤和草鱼们幸福极了，还有人喂食。
经常是下午三四点钟散步，感到脚力有增，心情也散淡了许多仍是调养之中吧。
不知道你在读些什么书？这真是个老话题，又想起我年轻时的读书时光，幸福又感伤。那时读过的许多世界名著，至今回味有香，一串串作家的名字从脑海中浮现，他们是些永不衰老永不死去的人，读他们的书，就仿佛和他们生活在一起了。常常坐车，但火车上的晚上光线太暗了些，一般也是读报纸，是些快餐型的东西，这种阅读上的懒惰，也终于相信我有些老了。你看，又是新年了！恐怕也没有时间给你寄贺卡了，就先祝你圣诞节快乐，元旦快乐吧。
下一步如何走，如同一叶飘舟，任而西东吧。正所谓“钓罢归来不系船，江村落月正堪眠，纵然一夜风吹去，只在芦花浅草边”（记得不准）。几十年过去，激情岁月也常常想起，如梦如烟，亦真亦幻。有写小说的想法，唯恐太累，不想动笔。但少年青年时代的许多事梦萦心头，难道真的是老了吗？怀旧可能就是老了吧。我的这支最受宠的笔，也干涩了起来。絮絮叨叨，权作一次长叹。文学，不是不想，只是闲花野草的小文，也甚觉无趣。今年还有旅游的想法，初定云南，散散心去吧。这10几个月下来，倒习惯于旅行了，近40多次，青岛、天津、北京、济南、烟台、东营、潍坊、长岛、，等等，和风景无关。一下子回到“旧巢”之中，又在清闲与郁闷之中了。你大概了解我了吧？好在还有你这个朋友，听我这些“唠叨”。
“在路上”其实我们都在路上，走过春夏秋冬，历经喜怒哀乐，善待别人，也善待自己，好好地珍爱自己。我一直的喜欢一些小散文，如《瞬间》那种，一段话，一个场景，一段心迹的描述，不去装腔作势，写成主体性的大散文。短散文讲的是味道，五代的唐宋八大家的明清小品有这样的妙文。有一段时间我常常在枕上读。你大概也些许尝试，吧过去的日记，散记搜罗出来，或取其片段，自己打印一本集子，很有些味道。我最初的文字也攫取日记若干，你不妨试试。写作还是快乐的，掠去名利之想，仅为自己或几个好友，也是可以写的，或许会写得更洒脱自在，更真情些。我非常想做些文体的尝试，曾有一本《情爱画廊》没有写完，西方有结构主义论。本来还想写一本“中国月色”的书，构思有了，一直放在那儿。纸也没了，收笔。祝好！
……
撷取了近几年两封信中的几段，一直以来，您就用这样娓娓如诉家常的文字，隔着几百里的路途，为栖落乡村，素居简出的我，讲述时代，文学，生活，修养，偶尔也流露你心底无人诉说的苦闷。毕竟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赏心悦目只有两三枝而已。或许，对于孩子气十足的我来说，您的心是不设防的。想起我和研磨人定亲那天，大雨淋漓，你还是冒雨而来，辗转几百里。雨雾迷离中，我们目送您的身影渐行渐远，不禁潸然泪下。师者若此，父者若此，尽人性之本真。漫长的岁月之中，亦极少探望您，偶尔亦是匆匆，却劳奶奶和阿姨辛劳，那一桌饱含爱心的饭菜，在世情淡薄的红尘，弥足珍贵。
从06年开始，似乎不再钟情书信了，不是没有时间，只是习惯了网络，而您依然如故，素爱那承载着个人体温和气息的书信。就像我偶尔的固执己见，不喜欢城市的一些规则，喜欢风雨故人来的惊喜。
遒劲洒然的书法，流畅洞明的文字，在展读的瞬间，往事缤纷而至。青春无法法复制，但因了这些带着体温和当年情境的书信，我们 还能重新找回那些在风中的往事，找回那些流年里心灵的轨迹。
谢谢您的书信，陪伴了我着许多年。书信荒芜的年代，这些是最华美的馈赠，干干净净地流向未知的岁月……
今天是您六十岁的生日了，生日快乐，没有华丽的辞藻，我的祝福尽在不言中。
旧作 6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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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6-26 18:1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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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6-26 19:02:4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