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小丫 于 2015-9-22 17:11 编辑
歌 者 文/小丫
秋凉初起的公园里,我遇到一对特别的歌者。 公园紧挨着小区,里面有个巴掌大的椭圆型的湖。每天清晨,来湖边吱吱哇哇拉二胡的、抑扬顿挫结伴合唱的或尖着嗓子练美声的人很多。而我喜欢穿过湖边的凉亭,踏上木质的栈桥,濒湖临风,舒缓地做一会伸展活动。那天,我去得很晚,晨光已开始变得刺眼,湖面早已恢复了平静。 起初,他们单薄的身影,安静在冷清空旷的凉厅里,显得很不起眼。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我只是看着有些眼生。 就在我刚刚享受了一会难得的清静时,身后的凉亭里突然二胡声骤起,断断续续的曲儿,拉得生涩尖利。 我厌恶地回头。凉亭里,一位佝偻着背的老太太垂首侧立,眯着眼睛,颤微微地瞅着手里托着的一张折皱的纸,另一只放在胸前的手里还握着一个深色话筒。她的旁边是个头顶半谢同样佝偻着背的老头儿,坐在自带的矮凳上,正埋头专注地拨弄着放在膝盖上的二胡。 走了“大部队”,又来了“小分队”。我叹了口气,顺河沿移出几十米,以减轻一点干扰。冷冷清清的湖面上,又飘来颤幽幽的歌声,嗓音里夹带着粗砺和磕绊,支离着二胡的伴奏乐,是一种无法理清的曲调。让人眼前非常清晰的浮现出一张磨损严重的老唱片,再不就联想到她是坐在跌宕剧烈的车里,话不连贯,语不成调般的情景。 我突然来了好奇,移回凉亭近处,细看二人。红色的外套给老太太增添了不少精神,但我想起自己七十多岁的母亲,声音也没有如此的苍老和虚弱,便揣度她的年龄,应该比面相上看去还大一些。老头还是一直面朝里,背对着我,时时地抬起头,脸微斜向老太太,纠正一下她的唱速、调调等,手上的家伙什却并不停歇。老太太却看似不太服气,唱上一段,边会小声的嘀咕着什么。 一位牵着小孩子的妇人路过凉亭。孩子下台阶时,顺势要坐下来,妇人忙弯腰,揽起孩子,嘴里哄道:“宝宝乖,快点走,咱不坐这儿,唱得多难听啊”。孩子没有反抗,由着妇人抱远了。我想,我这位唯一的听众是不是该为他们做点什么。我拿出手机,对着他们,刚拍了两张照,老太太有所察觉,把头扭向我,面无表情地瞥了我一下。我突然又觉得,也许,他们不需要这个。 我还是选择很快离开了。这对歌者甚至不如晨练中那些大爷大妈们的水平,任何赞扬的方式也许都会沦为一种对他们的嘲笑。坚持着去做一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在他们,或许也是晚年空洞孤单的岁月里,能找到的最好最简单的自我慰藉的方式。而这一场不求观众,不求掌声,更不惧鄙夷的演唱,映射在我的眼里却既精彩又凄凉。 中秋节临近。不知道为什么,大街上、超市里,那些红红的团圆的字眼总让我联想起公园里那对奏唱的老人。我不知道当自已变老的时候,是会选择孤守在昏暗的老房子里,企盼着孩子们偶尔的眷顾挨过残年,还是会如他们一样挣扎着,去越来越陌生越来越无助的世界里分得一勺羹新鲜的阳光和空气。 秋凉初起的公园里,我遇到一对特别的歌者。喜庆团圆的日子里,他们还是站在秋风中瑟瑟歌唱。我把聆听的耳朵转向厨房里母亲奏起的交响乐,努力让浮躁的心变得柔软一点,再柔软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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