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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里各个街道硬化后,柳绿花红,空气清新。晚上好多人走出来,广场上有人跳舞,打球,练身,打牌,也有很多人围着一条一条格子街道走步。走步时经常遇见一些白天忙碌在店里的业主。做摩托生意的夫妻,开驾校的女老板,买家具的女老板,行政上班的公务员等等不一。四关四街的男人,女人们,一帮帮一团团,夹杂着对对夫妻,熟悉的不熟悉的都有。这个秋天,习惯了晚饭后出来走步。走一路,总能遇见白日里很少见的一些人,顺风带起来一些事儿。
接连三个晚上,在不同路段和一个血栓后的老大爷相遇,相视而笑。过后,好多旧景日渐清晰,想起来他的家事和他的老伴来。
小城里,每每逢二排七大集。早些年,赶集的人骑自行车多多,近几年骑摩托车多多。到了集上,要事先存放。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集上街里的人拾起了这个营生,存车看车,收费不高,也方便了赶集众人。看车人中,有一个中年妇女最是扎眼。她看车的位置也最显眼,刚进集市边缘,就会看到她站在路边,手里提着很长一串编了号码的纸牌,纸牌号码都是一对,把车子推进整齐的行列,她魔术般的把一张纸牌夹在车座子下,或者车把下边,另一张给寄存车子的人。早年跟着家人来赶集,家人存车,小小人儿在一边瞅着这个忙碌着的女人,一半仰慕一半好奇。她长得不好看,甚至是难堪。中等个,偏胖,要身段没身段,要脸面更没脸面,粗糙红黑,一张厚厚的汉子脸,更甚是一只半眼睛,那半只眼睛耷拉着眼皮,不知道有没有视觉。就是这么个人,日子也照样过得让人羡慕。据说,集市上最新鲜的蔬菜水果,她家都占先品尝。最时髦的布衣,也是第一时间上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哪有错。两个儿子,不几年都到了结婚年龄。大儿子找了一个好媳妇,在另一条街角盖房,分家单过后,一直做煎包卖煎包,日子也逐渐殷实起来。
她的小儿子结婚后,也平平淡淡的过了几年,小儿媳妇也是木讷之人,做生意更不及老太半分,日子也算伸手来绻手去。这几年,大超市雨后春笋,基本饱和后,各处集市大不如以前,早时青城大集赶三天的历史也被改写成一天。天有不测风云,她的小儿子三十来岁就血栓了,起不了床,生活不能自理。雪上加霜,不几年,这个在小城集上不可或缺的老太太去世了。她的老头有她时,只干死活,打零工,抑或给小城的人家清厕所赚生活。她走后,这一家人几乎陷入绝境。有很长一段时间,看不见了这家人。
这次不经意的遇见这个老太家里的老头儿,又心生好奇。白天来回上班路过的小巷里口街道边有着老头儿的家,见着他喊一声大爷,也并不多讲话。晚上走步遇见也只是点点头。那晚,和家人疾步走,对面走来这个老大爷。他的走姿很难让人想象也很难接受。极近九十度弯腰,不是向前弯,而是弯向身体右侧,左脚超前迈,右脚还要向右画半圈,抬头看人,他需要向右歪着头斜着四十五度角向上看。这晚他或者并没有认出我们来。一路走,广场上正在播放《采红菱》舞曲,路过他时,他正在跟随着舞曲一边摇晃着一边唱着《采红菱》里:我们俩划着船儿采红菱、采红菱……嗓音清脆,干净清爽,也算好听。他和我们走个对面相视一笑,并没有停下,他摇动着整个歪斜着不协调的身体唱着轻盈欢快的采红菱,很大反差。家人和自己对视,使劲憋着走过去十几米,一下都笑出声来,又笑出泪来。开始自觉有点儿滑稽,沉下来又有无耐生活之重,有自己无知歉意。
一切还算好吧。打听到他的儿子和他都有低保,近年日子也见晴朗起来。偶尔和一些熟悉小城的人打探一些旧事趣闻,总有很多感叹。这何尝不是他们自己应有的生活?日子真实而平淡,有谁又不是只要生活无忧便是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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