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的况味

麦子

蝉的况味

临淄/王秀玲

　　夏至过后，绿荫之中蝉鸣一日日稠密起来，长一声短一声，像十几只知了猴（蝉的幼虫）在心尖上爬，抓挠得人说不出的难耐。
　　小时候，在农村，家家户户院子里都栽几棵树。夏天雨水多，一场雨过后，湿漉漉的地面上就能看到知了猴慢慢朝树的方向爬，知了猴褐黄色，样子笨笨的。如果在树下或者附近地面上，看见麦子般大小的洞，洞口土又极薄极松散，随手从地上取一细枝条，轻轻一拨，浮土拂去，洞口豁然。枝条探入洞中，一会儿，枝条晃动，这时，轻轻一提，一只胖乎乎的知了猴就给带出来了。入夜，拿一手电筒去村外，在路边大树树干上，地头玉米宽大叶片上常有喜人收获，一晚上很容易就能寻几十只知了猴。
　　知了猴放进盐水里清洗干净，锅中倒适量油，翻炒至焦脆，黄灿灿的，装盘，趁热洒入食盐。至鲜至美，据说有唐僧肉之称。留下一两只耍着玩，放在桌上看它爬，知了猴似乎只会朝前爬，不晓得掉头或者转弯，到桌子边，停也不停，一头就栽下去了。睡觉前，把它放在蚊帐上，第二天一早，就会看见麦黄色蝉蜕薄得透明，背部撑开，扒在蚊帐上。蝉已爬到另一处，颜色发黑，背部硬朗起来。如果睡得足够晚或醒得足够早，就可以看到蝉蜕变的过程，缓慢地，宁静地，美好仿若花开。先是背部裂开一道缝，头部伸出来，伸出的头部连同背部缓缓后仰，六条柔软的腿和两只翅膀拉出来，身子继续后仰，尾部勾住壳，几乎成倒挂的样子，身子再曲上去，尾部就出来了。初生的蝉柔柔软软，像花瓣。待翅膀伸展开，整个身体慢慢硬化后，就爬离躯壳，到别处去了。
　　现在超市、市场上出售的知了猴，都是人工饲养的，虽然也是在黑暗的土地里经过三五年才能得见天日，但吃起来总感觉不够味，跟自己寻的差了一截子。晚饭后，天色微明，几个人去一个大仓库寻知了猴。几排库房，黑魆魆的，没有灯光，房前房后的杨树有盛菜的盘子口那般粗。天色完全黑下来，我们一人一把手电筒，在每棵树的周围跟探地雷一样仔细寻找。起先，还能听到树上“知了，知了”的鸣叫，后来就静下来，只能听到蟋蟀不知疲倦的演唱。起风了，风卷动落叶，沙啦啦响，仿佛背后有人疾走。除了手电筒光，周围一片漆黑，抬头，偌大的树冠中间露出一小块幽暗的天空。很有些骇人。来回寻了两圈，一人寻了六七只，勉强凑够一盘。转天晚上，拿去楼下的小饭馆炒了，再要几个小菜，露天里坐了，说说话，聊聊天，就着月色，喝几两小酒，不亦乐乎。
　　再过些日子，进入伏天，天气热得够劲，蝉鸣愈加聒噪起来。寻一长竿，顶部拴一铁丝，圈成圈儿，铁圈上挂一塑料袋，到蝉声甚欢的树林里网蝉。蝉趴在树干上，不动，像树疤或者树结。蹑手蹑脚靠近，网口距蝉十公分时迅速扣过去，蝉惊起，振翅扑棱，正好掉进网袋里。蜕变后的蝉，背部很硬。拿回家，盐水清洗，锅内放油爆炒，炒到酥脆，也极诱人。
　　不论是蝉的幼虫，还是成虫，都不需添加味料锦上添花，它原本的味道就已无与伦比了。好喝的汤，大都不是藉了七七八八的调料提味，而是藉了长长的时间慢慢熬制而成。经过几次蜕皮几年甚至十几年黑暗生活终于长成的蝉，调入我们寻蝉的情趣，其味道之鲜美也不过是藉了时间这味料的调制吧。

王秀玲：笔名麦子，山东淄博临淄人。且行且记录，以期不忘初心，偶有文章见诸报刊。

李玉军

童年乐趣寻知了，加上油盐上锅炒。美味如同唐僧肉，暗中修行谁知晓？欣赏老乡美文！

麦子

李玉军 发表于 2015-6-30 15:41
童年乐趣寻知了，加上油盐上锅炒。美味如同唐僧肉，暗中修行谁知晓？欣赏老乡美文！

“童年乐趣寻知了，加上油盐上锅炒。美味如同唐僧肉，暗中修行谁知晓？”李老师的诗很有味道，而且寓意深。问好～～

淄川致君

蝉，是乡村的使者。一个年代的童年履历。

壹点六十

蝉，是种精神，又是大自然馈赠的美味。它蜕变的完美充满大自然的神奇，蝉鸣声声，夏日幽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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